张庶妃见女儿被冻狠了,同塔尔玛的乳母一路跌跌撞撞抱回屋里,可她不得宠,性子又弱,日常被短份例是常有的事,冬日的炭更不必说,哪怕屋里也是冷得和个冰窟窿似的。
“小主也忒弱了些,刚才就不该和安嫔耽误那么久。”塔尔玛的乳母不禁抱怨起来,对张庶妃她是一百个看不上眼。胆小怕事得厉害,哪怕三格格被奴才欺负了,她不是抱着三格格哭,就是怪格格在外惹事,让她颇为无语。哪怕是庶妃,好歹也是个主子,膝下又有皇女,只要她自己腰板立起来哪个奴才敢欺辱?
毕竟皇上现在长成的儿女也就小猫三两只,哪怕是公主,也不会被忽视。
不过她只是一个奴才,还是这么一位小主身边的奴才,说不上话,顶多埋怨几句张庶妃,其他什么都做不成。
就好比刚才她明知道四格格被冻得不轻,却也不敢打断安嫔的话,因为她清楚若是安嫔发怒张庶妃绝对不会护着自己,恐怕巴不得把自己退出去让安嫔消火呢。哪怕自己是为了三格格也是一样的,在张庶妃眼里只要过了眼前一关,让她害怕的人息怒,没有不能损失的。
不过另一方面,张庶妃又是个好脾气的,对乳娘的责怪,早就习以为常,只顾摸着塔尔玛的小脸,泪水涟涟。
乳娘见状就知道指望不上张庶妃,忍不住说:
“小主还是赶紧让人去请太医吧,这可耽误不得,还有三格格可不能再着凉了,咱们屋里的炭烟太大,也不能放开烧,不然可撑不了几天,得找内务府买点红罗炭回来才是正经。”
一听要找太医,张庶妃犹豫了。
“安嫔才刚和我说完话,我转头就找太医她会不会……”一面说,一面不禁搂着塔尔玛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乳母登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心里想着哪里是三格格命苦,要是命苦能投胎成了公主吗?可惜遇到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娘,此时她还真希望有高位娘娘愿意抚养三格格,总比跟着张庶妃强出百倍。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最想养个孩子的端嫔都没考虑过抚养三格格。
张庶妃因祸得福,虽然位份不够却也因此自己养着女儿。
好在张庶妃虽然不敢请太医,到底还是愿意为自己女儿花钱的,哭完便拿出银子来让她去内务府买炭,又让她悄悄找人弄来一副成药,给三格格服下了。乳母只能感叹,张庶妃的慈母之心总归和别人有些不同。只希望三格格福大命大,能无事熬过这一关吧!
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乳娘就怕三格格经受不住夜里发烧,服侍她用过药后一直熬到前半夜见没有发作便放下心来。不想才刚睡着就听身边低低□□声,点灯一看,三格格已经烧得全身滚烫,
口里不住喊着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小的人儿浑身颤动,打起了摆子。
“不好,得赶紧请太医。”
乳娘慌了神,披了件大衣就往屋外冲去,屋里张庶妃醒来,见状不禁又大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是好。”一面说,一面还拍打了床上的塔尔玛几下,继续哭道,“你个不省心的,好好的怎么就病了,惹出多大的麻烦,以后让我在宫里如何立足啊!”
乳娘见状慌忙又折回头,也顾不上尊卑贵贱那一套,的一把推开张庶妃让她不要继续添乱,然后又去张庶妃床上把她的厚棉被给抱了过来,严严实实裹住三格格。
“格格不要怕,嬷嬷这就去请太医。”
一面弯腰安抚三格格,一面趁着空挡赶紧把身上的衣服穿戴妥当,然后看了眼嘴里嘀嘀咕咕说这会子闯出去怕以后守门的太监难为她的张庶妃,眼里满是怨恨。
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味胆小怕事,她还想怨呢。本以为进宫当格格的乳娘是天大的好事,哪里想到遇到张庶妃这么一个当额娘的,关键时候只怕牵连到自己,都说她性子柔顺是慈母心肠,可她是吗?
可怜她,要是三格格真的病死自己一家老小就要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了。想到这,乳娘不敢耽搁,冲出门去。
三格格虽然烧到打摆子了,却是有意识的,听到额娘责怪的话语自责起来,求生之心一点点散去。她知道,自己一
直是额娘的累赘,若不是她,乳母也不会动不动责怪额娘,额娘也不会因此不开颜。但乳娘也是她最亲近之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丝毫不次于亲额娘张庶妃,毕竟在她被一些奴才欺负时只有乳娘护着她。
或许,她死了对乳娘和额娘都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