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我的事,我要是不拦着可就犯法了。”王根子的话让众人愕然,紧接着就得知了答案,“得太子赏识,一年后要给我抬入正白旗包衣,那可是上三旗包衣,家里的女儿没经过内务府选拔擅自出嫁咱们一大家子可都得发配宁古塔。”
吧嗒!
这回不是王父嘴巴的发出的吧嗒声,而是烟袋落地的声音。
“什么?”王父忍不住追问,“你再说一遍?”
王根子还没说话,他大嫂已经喜不自禁起来,快步走过来拉住王根子的媳妇嘘寒问暖起来。俨然一个再好不过的大嫂,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鸡也怕着呢。他媳妇几乎快要浑身颤抖起来,一个劲儿向往丈夫身边缩。
“我说,皇上说了,等明年就
要把我抬入正白旗包衣,您的两个孙女大花和小花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到了年龄就要报给内务府的,说不准就能进宫当宫女,分到主子身边伺候,要是运气再好点就是当娘娘也不是不可能。满人家的姑娘金贵,在家别说挨打,就是父母祖父母也不跪的,要是万一大花小花真有那个福气,给你们跪的可折了你们的福。”
众人闻言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后,王母欣喜若狂,她之前不喜欢两个孙女是因为觉得她们不值钱,是个赔钱货。但如今可不一样了,她也不指望孙女能当娘娘,等进宫了能把月钱和她爹一样按时交上来供大孙子读书就好。
“宫女一个月几两?哎呀呀,我家宝生太有福气了,以后两个妹妹的月银就够你读书用的了。”
王根子的眉头一皱,意识到得尽快带着妻儿离开家才是,以前他会担心被戴上不孝的帽子,不过现在却不用担心了。包衣自然住在所属旗地,他也是个小管事,能在内城分上两间房子。那么小的房子,自然不能接老爹老娘过去,而且一个小脚老太太,在那也呆不住。
不等他回答王母的问题,大嫂喜滋滋道:“可惜我没能生个女儿出来,不然说不准也有机会进宫去瞧瞧。”
她的话让王根子冷笑一声:“大嫂的话荒唐,你见谁家抬旗是一族一族的抬,都是一小家一小家的抬,被抬旗的也就我、我媳妇
、大花和小花四个。又不是立了灭国的功劳,还想一大家子抬旗?”
他难得把话说得刻薄,在场却没人反驳他,因为众人都知道,他们看不起的生不出儿子的没出息的老。二身份彻底不一样了。这个家再也拘不住他的翅膀了,王父捡起了烟袋,摩挲半天,填上了烟丝点燃,吧嗒吧嗒接着吸自己的烟。
不管怎么说,他家二小子有能耐了,都让他颜面有光。
转天去上工时,他就找到那个被他顶了的主事,请他帮忙看能不能提前分到旗地去住着。因为那主事也并不算丢掉差事,反而转成掌管钱粮的主事,手里过的银钱更多,虽然对王根子多有不满却也不至于愤恨。加上对方是太子和皇上两个同时认同的,万一一年后太子真的想起来起了兴头要查王根子的识字量,败了兴说不定还要追究到自己身上,因而很是利索地帮他把事办了。
一家四口顺利地搬进了内城,只有两间不大的房子却让她们娘仨欣喜不已。
“爹,这就是咱家了?”
小花年纪小,恢复也最快,活泼地把房里方外跑了一圈,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问,眼睛晶亮。
“是,是咱家了。”王根子摩挲着小女儿的冲天羊角辫,语气温和,搬出来,没了以前那种吵闹算计,他才生出一种回家了感觉。要知道这种家的感觉自从大哥成亲生下宝生后就不复存在了。
家?
他的话让一直呆
呆愣愣地大花回过神,口中呢喃了一句。
“对,是咱们家,是大花的家。”大花是他第一个孩子,不拘男女,正常人对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情感总归有所不同,王根子自然也不能免俗。大花是在他们夫妻的期盼中生出来,虽然是个女儿,却也带给他们许多快乐。因为差点被嫁给傻子大花一直呆呆地让他无比心痛,这会子听她终于开口说话,忙不迭应道。
“这是我的家?”大花的眼睛开始慢慢恢复光彩,和母亲不同,她其实是个有想法的女孩子的,虽然在那个家被欺负但王根子和娘亲对她还是极好的。加上王母为了让她多干活没有给她裹脚,让她得以满村跑,养成了乐观的性子。
不过越是乐观的人面对重大打击时越是容易崩溃,大花当时听说要把自己送到傻子家当童养媳立刻就崩溃了,但乐观的人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崩溃过后,也容易恢复过来。
父亲带她到了一个新的家,没有爷爷奶奶叔伯婶子堂兄弟,短暂地崩溃后她开始慢慢恢复了过来,看着新家,脸上开始露出笑容来。
王根子不由揉了揉女儿的小鞭子。
“一年后,大花也是包衣了,他们的姑娘金贵,都爱叫妞妞,听说是眼珠子的意思。以后大花就叫花妞吧!大花也是咱家的眼珠子。”
花妞闻言,脸上的笑意越发舒展了几分,就连他媳妇脸上的瑟缩之气也慢慢开始消失。
也是,他媳妇在家听父母兄嫂的话,都不算好相与的,嫁进他家,他因为领了宫里的活计又不能时常在家,留她一个在那里,这个性子自然没少受母亲和嫂子欺负,行事也越来越瑟缩。
正要说以后妻子就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小女儿小花扑到他怀里,仰着小脸问:“大姐叫花妞,那我叫什么妞?大姐是爹爹的一只眼珠子,我是爹爹的另一只眼珠子,都是宝贝蛋。”
她强调道,小花是个特别机灵的孩子,小小年龄不但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还格外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地位。不过她这样说也和王根子每次回家都给她带糖果点心之类的好吃的并且会抱她举高高有关。
“对,小花是爹和娘的另一只眼珠子,可宝贝了。”王根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小花叫什么?不识几个大字的王根子有点苦恼,总不能叫小妞吧!想想冬天有什么喜庆的花儿果子,梅花?梅妞,不行,不好听。柿子,柿妞,叫着也别扭,不然叫二妞?
看来识字真的很重要,连给女儿取个好名字都词乏了。
王根子急得差点挠头,好在小花是个有主意的小孩,她指着他那因为长期和墨斗打交道导致经年洗不干净的手说:“爹爹的手黑黑,我叫黑妞。”
女娃子哪里有叫黑妞的,王根子正要反驳,邻居母女买完菜回家了,听见他们妇女的谈话后,那家闺女多事,使劲瞥了一眼
王根子的手,忍不住捂嘴笑道:“那是沾了墨,不如叫墨妞,听着也文雅。”
如此这般,小花的名字算是定了下来。
王根子一家也在正白旗包衣的旗地上扎下了根,不过大女儿的遭遇却让他意识到了女儿家也得有个前程,他没有其他能拿出手的东西,只有一门木作手艺被太子赏识。不免想到若是女儿进宫,说不准还能靠这个得到赏识,便开始教起两个女儿木作活。
这一教,把他吓了一大跳。
大女儿对木头材质音色十分敏感,第一次接触就能敲了敲木头说适合做琴,而二女儿古灵精怪,总有新花样新点子,和他一起学认字,进度可比他快许多,弄到后面他有不认识的字还得反过来问小闺女。让他不由感叹。她们俩个要是儿子就好了,若是儿子,自己也算后继有人,反正他是不想把自己的家业便宜那劳什子的侄子。
这点子遗憾很快也随着媳妇肚子又有了孕信而消散,两口子搬出来住,没有了婆婆嫂子的欺压,王根子媳妇心中的郁气慢慢也就散了。加上自己当家做主,根子又能挣钱,顿顿吃得好日日睡得安又不用和在婆家时天天老黄牛一样干活,身子骨也养起来了。两年不到,就又了身孕,而且怀像也好,更不怕又生个闺女,左右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是闺女也有一份前程,用不着她操心。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书柜前传,王
根子还在内务府兢兢业业当值,突然有个太监过来传太子的旨,让他做一个能一下子捏出很多又硬又结实雪球的模具来。
太子可是自己的贵人,贵人有交代,当即抛开其他事物,专心研究起来,连夜做出了一个一次能做16枚雪球的模具。却不知,这么个不起眼的模具可让一众宗室的小阿哥格格们吃了大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