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有一个例外,陈经纶很是自然地接过儿子詹了墨的笔,写下庆丰一等男陈经纶,能供应二百万斤上等籼米,竞标价格一两,送达时间为半个月内。海商的豪气可不是一直局限在京城商圈的商人能够想象的,特别陈经纶现在是海商代表,身后站着诸多财力雄厚的大海商,不过二百万斤大米,对他们而言洒洒水而已。
甚至都不用其他海商出手,他一家就随便能供上,吕宋苏禄等地一年三熟、土地肥沃而空旷,众多华人在那开垦良久,米堆积如山,根本吃不完。
竞标一项项进行下去,除了个别物资陈经纶无法提供,其他一概写了一两,然后就干坐在那,脑内思绪连篇。他专门赶来竞标其实就是为了报答太子的提携之恩以及推广红薯之德。
红薯是他父亲生前冒死带回来,一直想将其推广出去解决饥
荒,可惜生不逢时,临到死也不过在福建一些地方推行开。没成想,都改朝换代了,他的父亲早已逝去,红薯居然又被朝廷重视起来,并且还破格授予他们爵位,青史垂名。
明明,他的父亲是大明人,可是大清却能不计前嫌授予爵位,他父亲活人无数之名更是传遍大清,这可比封爵更让他们感动。
要知道,哪怕他父亲生前也从来没有想过名望能达到如此高度,为了推广红薯,甚至不惜将发现红薯的功劳给其他官员,可惜是还是功败垂成,遗憾而终。
“或许这就是大清存在的理由。”陈经纶心里暗暗想道,福建和吕宋那边追溯大明之风还是相当浓厚的,甚至之前他也以明人自居。这一切,却在他封爵后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止是他,许多海商开始认同自己是清人的身份,就是最顽固的人也开始不再坚持自己明人,只认同自己是炎黄子孙。
给商人,还是三代海商之家封爵在南洋已然掀起了一片惊涛巨浪。
华人自古讲究落叶归根、衣锦还乡,以前他们在南洋不管多么富裕都是遗民,所以面对西方人和当地土人的欺凌他们的反抗都显得十分软弱。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只是被遗弃之人,没有靠山,被欺辱时没有人会为他们找回场子,死后,甚至没有人会为他们伤心。
在南洋,华人虽多,但到底比不过土人的人海战术,特别在
土人有西洋人的扶持后他们更是难以抵抗。
然而,从陈经纶被封爵开始一切似乎开始转变了,似乎是一个信号,他们有机会衣锦还乡,他们这群遗民能够封官加爵而不是被当成不信任的外人。
就在陈经纶思绪时,竞标结束了,胤礽也不耽误,拉开帘子直接让人唱标。秉持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不然什么都暗着来,还真成‘暗’标了。
“还能这样?”众多商人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暗标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公开唱标更是让他们措手不及。特别是其中报价低于大家商量好底线的人更是一头冷汗,一旦报出来,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啊!其他报价略高的,也是一头汗,紧张的。
只有陈经纶父子神情自若、信心十足,他们就不信有人会低于自家的竞价。如果谁低于一两竞价,他们也只能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真爷们了。
想当然,除了陈经纶也没人报一两的竞拍价,那可不是一斤两斤,而是两百万斤,一两银子他们会破产的。
“庆丰一等南,陈经纶,供应二百万斤上等籼米,竞标价格一两,送达时间为半个月内。”一经唱出,底下一片哗然,一两银子,在开玩笑吗?
不,一定是他们耳鸣了。
所有人,包括胤礽都下意识揉了下自己的耳朵。
只有陈经纶父子早猜到,正襟危坐,面带笑容,仿佛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而已。
“嘶,一
两,二百万斤……”一个商人小声和要好的同伴嘀咕着,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肝痛,望向陈经纶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之色,“只怕又是一个沈万山啊!”
商人,就该做商人的事,像沈万山那样莽着来可没什么好下场,给皇家让利,怕是要被吃干抹净最后再落一个发配边疆。哦,大清是喜欢发配宁古塔为奴来着。
“听说是海外才回来,难怪。”但凡多了解一下沈万山也不会做如此唐突的事。
胤礽沉默片刻,对唱标的人说道:“继续。”
愣神的唱标人连忙接着往下报下去,只是第二项轮到陈经纶时又是一两时,他的声音不免颤抖起来。
“继续。”胤礽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则飞快地思量着,只一两银子就能买到那么多东西,很香,但是潜意识中告诉他,这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