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原本因上午的训练瘫倒在地的十人,在这股叫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勾引下各个生龙活虎、眼放绿光。
杜宣缘却站在桶前笑道:“只有上午完成训练的人能吃肉,其他兄弟就请抱歉,吃些白面馒头果腹吧。”
虽说有足以饱腹的热乎乎大馒头吃,比平日的伙食也差不到哪儿去,可谁受得了身边有人在美滋滋吃肉呢?
还有人试图蒙混过关,孰料杜宣缘拿起记录表挨个点名,没能完成训练任务的人只得捧着馒头、盯着旁边大口吃肉的众人,神色忿忿,就着鼻尖的肉香,只当自己正在啃的是肉。
杜宣缘带着笑意的目光从正在啃馒头的高淳刚身上滑过——以他的身份,早上的体能训练没道理完成不了,看来是在藏巧。
高淳刚忽然觉得脖颈一凉,悚然抬头,却只见前方的“陈太医”正在同其他人说笑,权当刚才是错觉。
本是来看热闹的,可那些人现在只觉得他们才是笑话,一个个嚷嚷着叫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陈太医”匀他们些。
杜宣缘断然拒绝,道:“这几位兄弟可是奉命来保护我的,我自费为他们加点伙食,就我这点儿家底,哪里供养得起大家啊!”
不吃肉,哪里撑得住这种程度的体能训练。
军营的开支是兵部出,平常能吃饱喝足都不容易,听说有些地方天高皇帝远,士卒们甚至饿得面黄肌瘦,冬日都只能靠芦絮衣裳度日,全靠副业勉强为继,相较之下,安南军能维持每日两顿的大米饭,都已经算个中翘楚了。
可凡事都怕对比。
肉香勾着这一圈的士卒们探头探脑,吃肉的人嘴上一圈油光,也叫人眼馋到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
这么大动静,时时刻刻待在军营里的穆骏游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下午等人散去大半后过来瞅了几眼,同杜宣缘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目睹这一切的其他士卒们都盼望着穆将军学着点。
穆将军也确实学到了。
第三天,整个安南军军营的日常操练都向杜宣缘的法子看齐!
虽说强度减半,但也叫人苦不堪言啊!
第51章回乡
相似的体能训练,截然不同的伙食待遇,尽管穆骏游已经自掏腰包为士卒们增加了点儿荤腥,可每每瞧见一旁那十个人吃得山珍海味,总叫人眼放绿光。
杜宣缘一点儿没在军营里搅动是非的自觉,正大光明的做着这种近乎挑拨离间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追随穆骏游多年的士卒若是能因为这点儿小事,便对这么些年一直生死与共的将军心生怨怼,那恐怕也称不得“人”了。
安南军拔营的日子定在十月立冬前后,是秋收陆陆续续结束的日子,届时动兵不会影响最为重要的收获之时。
苍安县地处山南,温度适宜。
若不是崇山峻岭匪寇为患,应当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一个冬天一般不会大降温的地方,也方便安南军行动,故而选在这个时节。
杜宣缘算了算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顿时乐开了花,天天怼在属于她的十人后边监督。
好吃好喝招待着,更有“陈太医”随时为他们治疗跌打损伤,什么怨言也升不起来了。
就这样,杜宣缘愣是花了三个月时间叫他们练了一身腱子肉,平日里套着宽松的衣物瞧不出来什么,脱下衣裳再发力一看,那一块块鼓鼓囊囊的肌肉,宛如盘根虬结的树根脉络,油光水亮的皮肤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杜宣缘喂的那些肉去了哪儿。
练得这一身叫人艳羡的壮实,怎么能不到平日玩闹的伙伴面前炫耀一番?
就连穆骏游都忍不住上手捏捏那些在柔软脂肪下包裹的硬疙瘩,心想:这套办法确实好,就是委实烧钱了些。
杜宣缘愿意拿钱砸,穆骏游完全没意见,反正这些人最后还是会归到他的麾下。
不过……
穆骏游看向正在同士卒们说笑的杜宣缘,近乎直觉般认为此人恐怕另有所图。
。
杜宣缘刚掀帘进医帐,便瞧见贺茂春神色郁郁。
她朝老先生行礼,随后关切询问。
贺茂春敛眉摇头,叹道:“前些时日也不知景行他们怎么,偏是要请辞,劝也劝不住,而今安南军中军医人手不足,届时若行军打仗,必有捉襟见肘之时。”
杜宣缘默然片刻,道:“晚辈去向上司请旨,调遣医官前来?”
贺茂春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般摇摇头,苦笑道:“除了你,有哪个年轻人愿意放弃天家眼下的大好机会,来军营里过这苦日子?”
杜宣缘抿唇,露出些不认同的神色,只是闭口不言,似是不愿反驳前辈。
又过了一会儿,杜宣缘思量着道:“内子也略通黄岐之道,若蒙先生不弃,晚辈带她来营中打打下手,也算得尽些绵薄之力。”
军中本也不曾明文规定不许携带家眷,甚至因为常年在外奔波,一些固定驻扎在一地的军户径直在当地娶妻生子、妻子孩子随军行动、家人时时出入军营也常见得很。
贺茂春并未将杜宣缘这话多放在心上,也不为“陈仲因”尚未及冠就有家室这件事惊奇,他随口应一声以示知晓,仍还在为人手短缺之事愁着。
杜宣缘离开营地,回家的路上还是悠哉游哉的模样。
等见着陈仲因,她平坦的眉间突然平地起高楼,拧得能夹死苍蝇,一副心中烦闷的样子。
一贯“宜其室家”的陈仲因自然看出杜宣缘毫不隐藏的忧愁,轻声询问起来。
杜宣缘长叹一声,道:“许是因为我强行插入,令军中大夫多有不满,前些日子许多人径直请辞,现在安南军军医人手不足,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后边的出征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