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宣缘便笑道:“内子名唤繁繁。”
大成的男女大防并不严苛,更何况是面对贺茂春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是以这几日贺老先生称呼陈仲因皆是用“繁繁”二字。
不过当时的陈仲因在听见这两个字时心念一动——宣者,广布而繁盛,“繁繁”二字,是杜姑娘的小字吗?
现在嘛,因为两个人都在出神,所以当贺先生疑声出来时,这两人齐刷刷望向贺茂春,倒叫贺老先生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来。
杜宣缘率先明白过来,偏头看向陈仲因。
陈仲因汗流浃背。
他刚才不知道想什么去,心不在焉着与贺先生聊医书上的内容,也不知说错什么,让贺老先生点他名儿了。
脑子里一片浆糊,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杜宣缘为他解的围,只道身体疲乏,带着陈仲因先回去休息了。
过午行军一段路程后,天色悄然阴阴,恐怕要有大雨,穆骏游估量着时辰,令人找一处平坦且远离河流、山坳的地方草草扎营,暂避风雨。
所有人都忙活起来。
还未入夜,豆粒大的雨珠便劈里啪啦砸了下来,好在大家手脚麻利,早搭好了临时的营地。
数名士卒在一处帐中,忽然有一人从人堆里脱身而出,掀开帘子准备出去。
深秋冷风裹挟着寒雨呼啸而入,士卒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高淳刚!你做什么!”有人十分不满的嚷嚷道。
“撒尿!”高淳刚头也不回,粗声粗气吼道,一手揉捏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臂膀。
门帘落下,帐中渐渐复归平静。
。
杜宣缘他俩的帐篷搭在颇为远离人群的地方,陈仲因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在这样的地方,但还是老老实实帮忙搭好。
此时杜宣缘躺在铺平的衣袍上,安静地枕着自己的双臂,闭眼听着雨滴砸在篷布上的声音。
陈仲因盘腿坐在她身侧,频频悄然瞥向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骤雨突至,天色很快黯淡下来,寂静而昏暗的环境里只有不断纷杂的雨声接连不断的砸下来,像是无数根手指莫名其妙地敲击着他的心头。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陈仲因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跟这雨声一样频繁而杂乱。
他抿唇又松,反复了好几次,那双眼睛不停瞟杜宣缘,都快把“有些话好想说”几个字刻上去了。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此时此刻的杜宣缘闭着眼,是不是在睡觉都不清楚。
帐中光影模糊,连绵不绝的雨声好似急促的战鼓声,催动着人一点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