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放下筷子,还没说话,妈妈又开口道:“妈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妈妈也不想这麽委屈你,家里现在经济情况不太好,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放心,等有钱了,爸爸妈妈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江渡没说话,他不了解爸爸妈妈的工资,但是他知道,家里前段时间才续了江睿在兴趣班的费用,一共交了两万多。
看江渡半天不说话,爸爸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的江渡一抖,江睿都吓哭了。
“别和他说了,平时看上去听话懂事得很,真遇到了什麽事,一点也不肯付出。”爸爸冷着脸,虽然没有提名字,但句句指责都指向江渡,“明明手里有钱,就是不肯帮帮父母;我真想不通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自私自利的孩子,一点也不懂心疼自己的父母。”
他越说越生气,干脆指着江渡提高了声音,“你就说实话,你愿不愿意出!”
江渡白了脸,还是不说话。
为什麽要出?凭什麽要出?
明明有钱可以给江睿报那麽多年的兴趣班,为什麽不愿意出他的学费?
学了这麽多年,考了那麽多次级,江睿都没过,而他那麽努力的学习,事事听话样样认真,为什麽还是不能和江睿一样被偏爱?
江渡咬紧牙关,他擡起脸看着爸爸,“我为什麽要出?”
“你们才给江睿续了两万的兴趣班,我的学费只要两千而已,为什麽有钱给江睿花,没钱给我交学费?”
从小到大,他的哪一样花销超过了江睿?现在甚至学费也不愿意给他交了吗?
江睿小学就在上一节课几百块的兴趣班,而江渡小学还蹲在街边吃两块五的大锅饭。
他声音夹着干涩,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晰有力,江渡的眼里闪着莫名的光,那光直刺江渡爸爸的心头,他没想到江渡居然直接把这一切都掀开了说,心虚之余,怒火一下就上来了。
“江渡,你怎麽和你爸爸说话呢!”妈妈把江睿送到房间里,赶忙出来呵斥他。
江渡坐在椅子上,仰着脸,嘴唇抿的发白,却不肯移开盯着爸爸的眼睛。
他知道他不应该说这些话,他们至少还愿意养着他,还接他到随城来,甚至表示愿意供他读大学。
他所有的生活费用都是爸爸妈妈出的,那些钱无论是给江睿花还是给他花都是他们的自由,他根本没有立场和资格这麽质问他们。
但是他就是不服,就是不甘心。
“我的钱怎麽花轮得着你管?”爸爸一巴掌拍在桌上,上面的碗碟被震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告诉你,江渡,你已经18岁了,按照法律来讲,我早可以不管你了,你初中毕业我就可以让你出去工作。”
“我和你妈那麽对你了吗?”
“我们早可以不管你!”
他看着江渡满脸不服气的表情,直接伸手去扒江渡的领口,妈妈赶紧上来阻拦,“你干什麽!”她把爸爸的手扒开,拦在父子俩中间。
“就是你惯的!惯的他认不清现状,自私自利,胆大包天,满口谎言!我现在让他知道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话。”
妈妈拦住爸爸的手,两人争执了一会儿,爸爸停手瞪着他。
“江渡,你给我记着,你现在吃我的和我的穿我的,那是我愿意给你,等我不愿意了你都得还给我。”
“你是我的儿子,花我的钱长大的,你身上的衣服,你刚刚吃的饭,都是我给你的,还有你那破门,整天关着,里面藏了什麽!”
江渡爸爸一脚踹开江渡的门,发出砰的巨响,江渡坐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爸爸重新转头看他,“以后我看见你这门关一次,我就踹一次!”
“你听见没有!说话!”
妈妈摇了摇江渡的胳膊,示意他应声,但他就是不说话。
“你再不说话就从这家里滚出去!”
江渡还是不肯说话,江渡爸爸又上来扯江渡的衣服,江渡挣扎起来,只是他那里拗得过爸爸,衣服都被扯坏了。
“老江你干什麽!”
“让这个不孝子滚出去,这衣服也是用我的钱买的,脱了给我光着滚出去!”
“江渡你快说话啊!”妈妈拦着爸爸,一个劲催促江渡。
江渡终于崩溃了,他的眼泪止不住流出来,眼里的世界全部变得扭曲,爸爸妈妈的脸狰狞又可怖,他哭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江渡哭嚎着重複一句话,身体彻底失去了力气,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无力的跪着,脑袋一下下撞在桌子边上,额头撞的通红发紫。
他哭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扯得他也往下掉,他一直掉一直掉,像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里。
除夕,江渡坐在书桌前,听见走廊里脚步声过去,又过来,只是在他门前总要慢下来,像是无意走过,又像是在观察他。
寒冬腊月,江渡却开着窗子,自虐一般的坐在书桌前,握着笔,让风把他整个人都吹僵。
“江渡,出来吃饭了。”妈妈敲了敲他已经坏掉完全关不上的门,声音轻轻的。
“好,我马上来。”江渡应道。
自从那晚之后,家里的氛围就一直很压抑,江渡起床上班的时间更早了,他求店长多给他排班,上班到晚上九点才回家。
他尽可能不和爸爸妈妈碰面,他一看到他们,就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感觉心揪着痛,痛的他呼吸不过来。
江渡从没有那麽难堪过,小时候江渡住宿,一个人背着大花棉被去学校,同学们都看着他笑,那时他也觉得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