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周粥过得很好,就连周淮安都是这么认为的。
周淮安比周粥大两岁,他家和周粥家原先在一条街上,周淮安的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母亲精神不太正常,有人说是家族遗传,有人说是被周淮安的父亲打疯的,周淮安从小就是个没人管的,周素梅还活着的时候,心疼周淮安,经常把他叫到家里去吃饭,他的衣服鞋子也全都是周素梅给他做的,在周淮安心里,周素梅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周粥去到她舅舅家后,周淮安经常去看她,也不是光明正大地看,他自己的家庭是那样的,别人都叫他“小疯子”,小孩儿不愿意和他玩,大人不待见他,他怕给周粥添麻烦,大多的时候都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要么就是趁没人注意,爬上金月敏家的墙,偷偷和周粥打个招呼,周粥也只有见到周淮安的时候,才会勉强有个笑模样。
事情出在周粥十二岁那年暑假,x秋收农忙,金月敏家收麦子,周庆福回不来,她弟弟金月诚来帮忙,晚上喝多了没有走,留宿在了金月敏家。
金月诚是村里的老光棍儿,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他早就留意到周粥了,每次看周粥,眼神都很猥琐,金月敏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是她弟弟的不对,转头就骂周粥小小年纪不学好,跟她妈一样,只会勾引男人,这让金月诚的胆子一次比一次大,反正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有他姐给他打掩护。
那晚成了周粥的噩梦,在最后的一刻,她拼着力咬破了金月诚的耳朵,趁他分神,逃了出去,但没能逃出院子门,金月敏听到动静,跑出来和金月诚一起把她给摁住了。
金月敏怕街坊邻居知道了,会坏了她弟的名声,也怕周粥会去报警,她知道这个死丫头表面上看着不蔫不语,其实心里主意最正,现在年纪渐长,她越来越压不住她。
金月敏让金月诚连夜走了,然后把周粥关到了后院一个不见天日的小仓库里,每天只给她一点水和饭,让她死不了,也没有力气逃出去,在她身上的伤好之前,金月敏不会放她出去,没了伤就没了证据,没了证据一个十一二岁小孩儿的话,谁又会信。
暑假又是秋收,邻居们也不会去留意周粥有没有出门,周粥待在在那个看不见光的小屋子里,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死,她太想妈妈了,死了她就能和妈妈在一起了。
周淮安一连几次来金月敏家,都没看到周粥,才觉出了不对劲儿。
没有人会知道,门被踹开,窝在墙角的周粥看到周淮安出现的那一刻,对她意味着什么,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阳光,是淮安哥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将她从黑暗里拽出来。
周淮安看向苏柏熠,声音沉重,“她经历过地狱,所以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哪怕是别人对她的一点点好,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再以十倍百倍的好去回报。”
周淮安再想到那个场景,目光渐湿,“小叔,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当时在那个漆黑的破屋子里,看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开口说话,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世界里,好像没人能走得进去,她现在看着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其实她远没有走出来,那几年在她心里留下的创伤太重了,她小时候……明明那么爱笑。”
苏柏熠冷沉的眉眼里全是狠绝和肃杀。
周粥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慢慢转醒,眼角沾着潮湿,她一动,身后搂着她的人就贴过来。
苏柏熠看她的眼睛,“做噩梦了?”
周粥睡眼惺忪地摇摇头,“没有,不是噩梦,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苏柏熠问,“梦到什么了?”
周粥慢吞吞地回,“梦到了妈妈,我家院子的葡萄树,”她看着他,眼睛弯出清清浅浅的笑,“还有……你,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了你。”
苏柏熠屈指蹭蹭她的脸颊,“看到我这么开心?”
周粥往他怀里靠了靠,“美色嘛,赏心悦目。”
苏柏熠将她搂紧,低声道,“看来以后你每次睁眼,都得让你看到我才行。”
周粥眨眨眼,“那你岂不是要住进我的眼睛里?”
苏柏熠呼吸一涩,俯身慢慢亲上她的眼睛。
他该早点住进她眼睛里,不该让她一个人走了这么久。
第63章
王琼淑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周粥都不知道她来过北城一趟。
周粥近来有些忙,她们组有三个项目在同时启动,这周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祁少臣给苏柏熠打电话,叫他出来喝一杯。
苏柏熠半倚在车前,点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想到什么,又将烟掐断,敷衍两句,“忙,去不了。”
祁少臣不怀好意,“你个无业游民,这个点儿能忙什么。”
苏柏熠回,“忙着等人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