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开始介入,彻查那夜里的所有细节,一个个宫人被送进大理寺问话,问来问去,最后能查到的唯一线索,便是当夜之中,在宴会上离开的只有两个人,白幼荷和韩擎。
可两人却也是一开始便察觉到公主失踪,率先开始搜查之人。在所有疑点指向两人,白幼荷也被带去审问之时,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撇清了白幼荷的关系。
此人正是沈嚣。
“当夜里我同禁军总司令刘大人叙旧,一时忘情,便多待了一阵子。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侯爷夫妇,此事定于幼荷二人无关。”
一时之间,连刑部尚书也不再敢多说什么,当今朝堂之上,最不能得罪的,便是两个人,其一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嚣,他直接隶属于皇帝,质疑他,便是怀疑皇帝的心腹。其二便是韩擎,如今他手中权柄正盛,如今又在刑部掌一半的权,根本没办法下手查。
而且,他二人也没有任何动机,此事最最蹊跷的便是“动机”二字,公主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不过是个金尊玉贵的花瓶,平日里待下人也并不苛责,十几年来没听过与任何人有什么冲突。若是想绑架公主以换取什么东西,如今也早就应该给皇城里递上要挟的信件。
可是,任何信息都没有,公主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韩擎连轴转了三天三夜,最后在第四天才被人劝回家中。等待他的便是白幼荷焦急的神情,结果,他只能在她的满脸期盼里默默摇摇头。
白幼荷眼神缓缓暗下来,待二人用了饭,韩擎沐浴以后,二人躺在榻上,白幼荷才敢问出她这几天想了无数次的问题。
“那扳指,到底是谁的?此事,有没有可能与沈嚣有关?”
韩擎眼神讳莫如深,开口道:“我自然也觉得他出现得蹊跷,只是他若当真要害公主,是为了什么呢?眼下皇帝病重,就算有储君之争,也与公主毫无关系。而公主出嫁之事,也不过皇上随口一提,并没有当真安排下去。公主从前有没有这种私自出宫的时候?她有没有可能只是私自出宫玩耍了?”
白幼荷蹙眉道:“昭瑜平日里确实爱出入宫廷,可皇上并不拘她,她身上有腰牌,便是出入宫廷,也是随意的,并不需要偷偷摸摸。”
韩擎又道:“她可曾跟你说过,宫外有什么新认识的朋友?”
白幼荷摇摇头:“她这一次根本没有提起旁人……”
韩擎这才敢开口道:“那扳指,我在皇后手上见过。”
白幼荷瞳孔微微发颤:“你是说,是皇……”
可皇后又为什么要害昭瑜?昭瑜母亲是杜氏一族,杜家虽在朝中的地位根本不足为惧。宁贵妃平日里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在宫中与皇后也没有什么冲突。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韩擎伸手将白幼荷揽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再等等,”韩擎开口:“我觉得她还活着。”
白幼荷泪眼婆娑地看他:“为什么?”
韩擎道:“这几天我们带人快将京城翻了个底,死人没有这么难找,活人才难。”
嫁祸
三天后,禁卫营的人在皇城西边的水坝尽头找到了公主尸体,尸身上,一柄利剑的贯穿伤伤在右眼处,人是沈嚣带着人发现的,如今皇帝正在病危之中,朝中参与搜查的刑部与户部商议一番以后,只将此事报给了皇后,没敢直接将消息送上皇帝的病榻。
若是皇帝因此急火攻心,驾鹤西去,这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宴明殿内,皇后蹙着精致眉头听着诸大臣的禀报,只是沉声点了点头:“诸位做得不错,父女连心,陛下昨夜或感公主不详,突然向本宫问起公主为何多日不来觐见。若是此时禀报,陛下定然承受不住……待陛下有所好转,本宫率先向陛下请罪,我身为六宫之主,这几日一心侍奉在病榻之间,竟没有顾及六宫安危,叫公主徒遭不测……”
话及此处,已是泪眼朦胧,哽咽不已,一旁宁妃伸手扶过皇后手臂:“娘娘千万注意凤体,如今陛下还病着,娘娘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宫里还何人可以做主……”
韩擎在一众大臣之中站得靠后,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已身边不远处的沈嚣。
此人仍旧穿着三日前那身官服,下巴上已经见了胡茬青痕,着实是卖力得很,陪着在宫里宫外找了三天三夜。
皇后哽咽片刻,果然开口:“多亏沈大人回来及时,沈大人在宫中做过三年禁卫军首领,对这宫内了如指掌,及时顺着宫内水路寻得公主。若非沈大人,公主如今不知是否能回到宫中……”
沈嚣弯下腰行礼:“罪臣没能看顾好公主,保护好六宫安全,已是死罪。便是寻得公主,也也无力回天,皇后娘娘谬赞。”
皇后哭红的眼中微微略过一瞬间的迟疑,抬头看了沈嚣一眼,心中猛然咯噔一声。
沈嚣在看着她,
整个大殿上所有的臣子都向她的方向站立,所以此时无人看到沈嚣的表情,可他的眼神当真阴沉而冷静,如鹰隼盯着猎物一般。
皇后的手微微抓了一下身边的椅臂,稳了稳声音继续道:“后续的事情还多,诸位先散了吧。至于圣上处,万万不可透露消息,此时顾及圣上龙体安危,还请诸位体谅本宫之心。”
一众大臣行礼散去,沈嚣抬起头,抿着唇沉默不语,他眼里带着淡淡的血丝,最后睨了一眼坐在大殿上的女人,转身向宫外走去。
刚刚走到东重门,忽然被身后一声唤叫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