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荷听得脸色一白,蹙眉道:“侯爷……不要说这些话。”
他随手摸了摸她发顶,开口道:“外面冷,快些回去。今晚我不回来,留在宫里,免得明日一大早吵你。”
第二日。
竹隐山庄的特色,便放在一个竹上,这山上原本无竹,只因着这山庄处于群山的沟壑之中,地势深,四面可挡山风,底下又有温泉水,是以气温较高,空气湿润,有了能够种竹的环境。皇帝早年命人从南地运了上千株名贵竹种,一点点在此重新种植,这才有了这一谷竹林的美景。
而此刻,在这水汽幽幽的竹林之中,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浅色布衣,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竹林之中,拨开层层竹叶,慢慢向隐竹山庄的方向走去。
少女一头长发束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发辫两侧还编了细细的小辫子,显得利落又活泼,一抬头,少女的脸上带着一半面遮,只露出一只左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明亮而犀利,喊了喊前面的人:“阿娘,你慢些,我要跟不上了……”
那声音和容貌,分明就是已经失踪了数个月的昭瑜公主,萧锦麟。
而被她唤的一身黑衣的女人,闻声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道:“还不快些?这儿湿气重,再慢一会儿,衣服都要湿透了。”
女人的声音成熟而冷淡,语气里的耐心不太多。然而还是等到少女跑到自已面前,才继续往前走。女人一身黑色衣裙,身量高挑,一张脸缓缓在迷雾之中显现出来。
那张脸并不算年轻,看眼尾淡淡的细纹,莫约四十来岁。脸上不施粉黛,五官冷艳而立体,哪怕已经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仍能从这样立体的骨相之中看出她年轻时的惊艳与妩媚,蜜色的肌肤,身量并不算纤薄,整个人带着一股常年习武的女子才有的紧致和力量感。
萧锦麟边走边道:“阿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教我练武啊?”
女人笑了笑:“你先能站桩站上一炷香的时间,我便教你。如今半炷香的时间便叫苦连天,哪门哪派敢收你这样的懒蛋?”
萧锦麟撇撇嘴:“但是我有娘的天赋,我可是天资聪颖。我那个倒霉哥哥都能练,我怎么不能?”
女人听到她提起那个“哥哥”,眼神微微暗了一下,沉声道:“他自已是个肯吃苦的,娘……既希望你吃些苦,又不希望你那么苦。”
萧锦麟忍不住问:“娘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女人想了想,开口道:“三年,从他十六岁离开,便再没见过。从前我叫人将他带去清羽山,我去山里偷偷看过几次。”
女人目光沉静,然而语气仍旧带着一点落寞:“麟儿,有时候,娘不知道是更对不起你,还是更对不起你哥。”
她低头看着萧锦麟被人伤了以后永远瞎掉的那只眼睛,伸手摸了摸女儿的眼眶,眼中多了一点怨愤和自责。
她原以为把锦麟留在宫里是个正确的决定,她的女儿可以锦衣玉食,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没想到,便是这样层层保护,也没有护住她的女儿。
萧承启那个蠢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他自已的女儿都保护不好。既然如此,她便将人带走,从此由她来保护。
眼前的小姑娘看得出母亲眼中的自责,笑嘻嘻地道:“我倒是高兴呢,若不是因着这事,我便永远见不到娘亲,也不能去那么多地方玩儿,更不可能如今天这般自由自在。”
不过……萧锦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还是偶尔会想宁贵妃,会想她的父皇。虽然后来知道了宁贵妃并非她生母,可宁贵妃始终将她当做自已亲生女儿一样心疼,她重伤被沈嚣带出宫交给亲生母亲的时候,宁贵妃知道了她假死的消息,定然十分难受吧?
母亲说,她醒过来第二日,母亲便将她还活着的消息告知的父皇,可若是父皇没有告诉母妃呢?
所以她想,她还是要悄悄回来一次,再见一见幼荷,见一见母妃。
而今日正是最好的机会,父皇要去猎场游玩,半个皇城的人都跟着去伺候了,韩擎定然也要跟去。如今不仅宫里看守十分松弛,白幼荷也是独自在家。
重重竹林中终于隐隐能看到掩映其中的小楼,萧锦麟眼中一亮,开口问:“娘亲,前面那个,是不是就是当年父皇给您建的竹隐别院?”
女人看着那建筑,有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是。”
她微微眯眼,一双妩媚的眼中流转过几分不屑。
那个蠢货,年轻时居然一度想要将她当做竹林中的金丝雀来养。
幼荷失踪
那个蠢货,年轻时居然一度想要将她当做竹林中的金丝雀来养。
而如今,她的儿子居然也如同他爹当年一样,在同一片竹林中娇养了另一只金丝雀。韩擎唯一比他爹强一些的地方,便是他心中的牢笼里只锁了这么一个人。
她早已经快听厌了锦麟不停地跟她讲白幼荷这个女孩有多漂亮,她也早就知道这个相府千金的美貌名声在外,只是没想到这么金贵的姑娘被自己家臭小子给娶走了,据说还是半路夺了他人所爱。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不远处的别院逐渐显现,还没走到附近,二人便突然听到隐约有人在大声疾呼,那声音有男有女,声音十分焦急。萧锦麟一愣,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儿啊!”
雾气渐渐稀薄,萧锦麟闻声向前跑了几步,立刻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身鹅黄的姑娘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一瞬间下意识欣喜地道:“大小姐!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