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处处是机关,只有玉家兴知道如何破阵。
再没人敢做出头的乌龟,郭副官无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在洞口点燃湿柴熏出滚滚浓烟。
“架柴,熏烟。”
命令一出,倒有四五个海城军面面相觑。
玉家兴在海城军心中地位如天神下凡非同小可。那个瘦小的大头兵急得犯起了结巴,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你想熏死死死大帅!”
郭副官哪将大头兵看在眼里,凌空一枪立威道:“分明是叛党,哪里来的大帅!”
一队人哗然,面面相觑。
谢二瞅准机会,将阿黎从地上拽起。
“三十六计走为上,姐姐先回去,在家里等我回来。”谢二眸光闪烁。
他一向腹黑,睚眦必报。郭副官方才命人侮辱阿黎,他非得把这口气替她讨回来不可。
阿黎却不走。玉家兴还不知道这里处处都是埋伏,也尚未从墙内出来。她不能这样走。
谢二连催两声不见她动,一扭头,却看见郭副官掏出手枪指着方才发话的瘦弱大头兵,拿枪托砸了数下。瘦弱大头兵还是不肯低头去搬柴火,郭副官噹一下将子弹上了膛,抵在那人脑门上,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阿黎和谢二对视一眼,将柳木钉塞入了青皮弩。
电光火石间,驮着石碑的石龟仿佛活了过来,横冲直撞朝郭副官撞了过去。郭副官枪管调转,一枪击中巨石的脑袋。弹片却似撞上极硬的金属,直直弹开。
郭副官举枪再射却打偏,大吼了一声:“快上,这王八活了!”
谢二恰好赶到,左手已拍到郭副官肩头:“什么王八!那是赑屃,驮石碑的神兽!”
他转身之时反手攥了一把地上的落叶,往空中一甩。落叶纷纷扬扬,在他们面前如屏风一般。
郭副官一一挡下,并不见慌乱,但此时“石碑”终于露出了原形——原是一辆半人高的德式摩托,顶盖伪装成“石碑”的样子。摩托的尾部座舱原本埋在土下,此时和那前半部的“石碑”一并冲出,轰隆隆朝郭副官撞过去。
摩托座舱上站着一个人,玉质金相眉目无双,正是从城墙机关里冲出来的玉家兴。
他一手扶把一手握着军杖,杖尖玉如意对准郭副官的脚踝,云淡风轻便是一枪。
关外阎王一击必中,郭副官挡住了一鞭却仍从马上坠下。随他搜城的副兵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主帅和副将已经反目为仇。一半副兵犹犹豫豫;也有几人是郭副官的亲信,不顾性命上前将郭副官救起,仓惶朝城内的方向逃去。
玉家兴再举军杖,却见数枚极细的柳木钉疾如闪电,从他身后窜出,穿过郭副官的大腿,将人生生钉在了地上。
郭副官跪倒在地,闷嚎出声,几名原本扶着他的副兵还欲再架着他,略一动弹,郭副官立刻血崩如注。
“走!”郭副官牙关紧咬,催着他的亲兵,那几人犹豫片刻,只能留郭副官在原地,自顾自逃走。
玉家兴回过头,阿黎正轻轻巧巧地从树叶屏风后走出来。
“这人,不过如此嘛。”她点点下巴,眼里闪着光,“玉大帅,送你玩吧。别玩死了就行。”
她做人一向快意恩仇,方才郭副官命人侮辱她的言语犹在耳边。片刻之后,阿黎便以眼还眼。
玉家兴看了看她,马鞭唰唰甩在郭副官嘴上,顷刻打肿了他的半张脸。阿黎知道他这是替她出气,朝他望过去。玉家兴却将视线挪开,大手一挥,擢升方才宁死不屈不肯架柴火熏他的瘦弱大头兵来当他的贴身警卫官。
原本乱糟糟的卫队在玉家兴出现之后迅速恢复了井井有条,抬人的抬人,收拾的收拾,连城墙出口的石碑都被重新架起,挡住了方才他们出来的入口。
眼前危机既解,阿黎和谢二却各怀鬼胎。
阿黎一心都是浮厝林,方才问话一半,一边慢慢解身上的缠网,一边悄悄靠近谢二搭话。
他满心还是想助她脱身,时不时抬头观察四周的环境:“等下我先动手,引开他们注意力。你借机上树,浮厝林里见”
“别忙活了。我不走。”阿黎咬牙,“你听着,我筹谋六年,浮棺里是我六年的心血,必须夜夜上钉,绝不可断。”
谢二犯倔:“既然如此重要,姐姐自己去浮厝林上钉。”
阿黎:“我走不开。”
谢二冷笑:“除了要当玉大帅的四姨太,给我一个你走不开的理由。”
他一向吊儿郎当,难得严肃,语气如此生硬。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不肯退让,气氛瞬间僵硬。
然而玉家兴的视线,却时不时在阿黎背后打转。她顶着四姨太的名头,其他海城军的士兵军纪严明,远远避嫌。偏偏有一个陌生身形的年轻士兵,总是在她身边凑来凑去。
玉家兴眼神深沉,久久顿在谢二的身上。阿黎一向机敏,立刻意识到不好,反手推谢二:“走!”
此时不走,等着玉家兴盘问么?
玉家兴何等聪明?看见谢二身形微动,立刻抬脚上前准备盘问。
阿黎瞅准时机,瞬间挡在玉家兴身前,恰到好处地福了福身:“听闻大帅赏罚分明,我有救命之恩,不知大帅备了什么样的谢礼?”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真诚。整个人拦在玉家兴和谢二之间。
“说吧,你要什么?”玉家兴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我回城,往谢家棺材铺送上三百金,够不够还人情?”
那不行。她好不容易才能近他的身,获取他的信任。如果就这么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她怎么从玉家兴的身上获取通天鼎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