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留不得。”林师父也十分不忍心,“但浮厝林炼不化骨一事,绝不可以被玉家兴知晓。”
“你要是想让你姐姐活着,就得下狠手,让萧姑娘彻底忘记今日之事。”
“不必了师父。”谢二忽然起身,目光望向林师父身后,“我们炼“不化骨”,怕是谁也瞒不住了。”
林师父缓缓回过身,警察局长萧文举着手枪,对准林师父的面门,一字一顿地说:“放下我妹妹。”
自上次警察局前短暂打交道之外,萧文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谢二。他知道妹妹常去浮厝林里求一个很灵验的谢大仙,想当然地以为谢大仙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却没想到妹妹口中的“谢大仙”竟是上次出言不逊、对韵如十分不敬的英俊少年郎。
今晚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妹妹怕是已经被这师徒两人灭了口。萧文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此时只想一枪崩了两人,断不能再容他蒙骗妹妹。
子弹已经上了膛,萧文只要轻轻一拨,就能要了林师父的性命
只是“不化骨”的秘密还没有问清楚,萧文理智尚存,知道还须将两人押回警察局,交给玉家兴慢慢盘问,勉强按捺住扣响扳机的冲动。
谢二最擅读心,一眼看出萧文动了杀机,此时和林师父都如定住一般,纹丝不动,状似配合。
萧文一个眼色,自有警卫上前要从谢二手中接过萧韵如。
谢二不肯放开韵如:“萧大小姐清清白白,怎能随便一个小兵就来抱她?毁了她清誉,你够格娶她么?”
他压低声音,极快地对小兵耳语,“萧局长平日为人古板,最重礼数。万一你抱了她,萧局长又怪你毁妹子清白,要崩了你,怎么办?做人属下的,不能这么死心眼啊,保命要紧。”
谢二一贯擅长猜心,又在浮厝林里历练两年,瞬间看穿形势,抓住这三两句话的时机挑出受命小兵内心的恐惧。
受命小兵倒真的被他说得一愣,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犹豫,扭头看萧文。
萧文哪容得下谢二当着他的面挑拨离间他的下属,勃然大怒,上前两步,将原本对准林师父额头的枪口挪到了谢二的额间。
偏偏谢二和林师父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就在萧文沉不下气分神的这一瞬间,林师父测滚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了钉在女尸眉心的桃木钉。
下一秒,被拔了钉子的女尸僵硬着身体扑向小兵。小兵仓惶躲开,女尸却倒地不起,压住了他的小腿,令他动弹不得。
萧韵如尖叫着朝哥哥跑过去。萧文一手揽住妹妹护在身后,一手对着那女尸连开了三枪,彻底击碎了女尸的头颅,才终于平息了一切。
等他终于腾出手,抬眼一望,谢二和林师父早已跳上门口的福特小汽车,扬长远去。
往事知多少
总督府里,颂骨帮余党自水牢逃出后,几乎瞬间就在三安堂外消失不见。小豆腐领了一队卫兵,绕着墙根一块砖一块砖摸过去。
“没用的。”阿黎有些着急,“城墙的机关如果不是从内打开,外面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颂骨帮一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出入口。”
她说的有道理。书房警卫被害之后,总督府几乎被翻了底掉。若是墙根有暗洞,早该发现了。
玉家兴抬眼望去,以三安堂为中心,总督府被白玉桥廊一分为二,他挥手,亲自领一队兵,沿桥往前一直走到前晚守卫被害的书房。
尸身仍在原地,玉家兴上前掀开白布,仔细查看了伤口。水牢下郭信昭被杀的情形给了他启发。守卫的死尸脖颈上有一圈利刃所致、螺旋状的伤口。如此短的时间内头颅被割,是因为颂骨帮常用的纸刀边缘足够锋利也足够迅速。
西安城里的干尸吸血案,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无非是因为案发时凶手来去无踪,动作极快,周围邻里察觉不到半点动静,才会怀疑是能“通天遁地”的侠盗宋飞死不瞑目,化作干尸所为。
“颂骨帮伤人时,一般多少人出现?”玉家兴忽然转头。
阿黎走到他身边:“纸扎成双对,颂骨帮出行也必结双对。两人、四人、六人都曾见过。”
那就对了。
一张长纸,若想以锋利的边缘杀人必得由两人分执两端,紧紧贴住守卫的脖颈,各自朝反方向跑去。巨力之下,头颅顷断,但因纸张速度过快,头颅还会紧紧留在尸体的脖颈上,直到外人发现尸体轻轻一碰。
但如果是两人分执纸刀的两端
玉家兴缓缓举起玉如意,蘸着地上残余的鲜血,在青石砖上画下凶手可能的方位。
四面围挡,唯有天光。前后两道门,分别由他和萧文两人驻守。如果内鬼真的如阿黎所言是萧文,颂骨帮两人由后门进入,分执丝弦两端杀死警卫
玉家兴的手顿住了。
一棵杏树挡在警卫和萧文之间,恰恰好阻拦了颂骨帮杀手以丝弦绕颈的线路。如果他们要避开杏树——就势必会绕到正门的方向。
但如果这样,埋伏在正门方位的玉家兴自己,就一定会看见凶手。
所以
玉家兴闭了闭眼睛,内鬼不可能是萧文。
剩下的人中,最有可能就是阿黎和谢二。阿黎既有雷公藤又会三抄水绝技,如果内鬼与他们一起,完全可以借由着她的力量由屋檐攀下,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杀死。
她再跟随其后,贼喊捉贼洗清自己的嫌疑。
逻辑上似乎是通顺的。她好像也有能做到的能力。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