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转回话题,神情宛如地狱修罗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究竟是谁动了我的人?!”
“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人放了,我可以考虑留那人全尸。否则得话……除了姑姑你自己以外,他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裴予川疯起来,大抵从来没叫人失望过。裴昭云脸色青白一片,越发难堪,依然强撑道:“人我不能放。”
唰啦——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双方都动了兵刃,眼看就要战火将燃,鲜血四溅时,一声微弱的咳嗽忽然从那奄奄一息的美人口中发出,顷刻便打破了僵局。
“咳咳咳……”
楚白玉浑身上下像是被车轮碾过似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他咬牙硬撑着挣脱开身旁人的束缚,捋了捋凌乱的乌发,样子不那么难看了之后,才敢抬头朝着站在他对面的裴予川笑了笑。
裴予川眸光幽深,嗜血般的猩红不知不觉地慢慢褪去,染上缕缕复杂之色,像是生气,又像是在心疼。
“姑姑。”楚白玉很自然地唤了一声,语气平静道:“你觉得我的命和尊王世子的命比起来,对楚南风来说,究竟那个更重要?”
裴昭云眼神微变,她从未敢小看这个心机深沉,隐忍蛰伏步步为营,能心狠手辣到踩着两万多条北楚军性命登上帝位的楚白玉。
所以楚南风下令让段玉楼带人将楚白玉擒来捏在手里时,她才没有反对。但她也难以预料的是,从小在尊王府里长大的冯忌,竟然也会叛变!
哒哒哒——
沉闷的马蹄声在众人身后响起,视线齐齐看去,只见冯忌骑着一匹快马前来,马上还捆着个人。
待他走近后众人才认出,那被五花大绑,拼命挣扎呜咽喊叫的正是尊王世子楚少弦。
冯忌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将剑横在了楚少弦脖子上。他神情冷漠,周身围绕着一股浓烈的杀气,顿时吓得楚少弦不敢在吭一声。
“冯忌,你!”裴昭云秀眉一拧,大概是想到了冯忌因何会背叛倒戈,质问声不宣于口,只得按耐下来,冷脸看向楚白玉道:“看来你是早就算计好了,要拿少弦的命作为筹码?!”
楚白玉点头承认:“是,但我也没想到师兄会突然出现将我绑走。是要各退一步,姑姑放了我,我自然也会让冯忌放了楚少弦。皆时北楚军会先退到山下十里外,我给姑姑时间考虑。”
他脸色惨白,声细如游丝,但气势却不输半点,冷笑道:“北楚两万铁骑压于阵前,就是朕的底气,是大周的底气!有裴予川在,朕敢拿命保证,这乌金石你们一块也带不走,除非他楚南风亲自来!”
楚白玉撑着残破的身子,每说一句,便朝着裴予川的方向走一步。他咬着牙,眼神倔强不屈,连一丝因为疼痛带来的脆弱都不准自己有,气息微喘:“姑姑若执意不肯把乌金石交出来,那朕……便等着……等着楚南风来!”
楚白玉走到一半,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要摔在地上时,裴予川飞身而至,将他接进了自己温凉的臂弯里,并下意识用力搂很紧。
“咳咳……”
楚白玉胸腔猛地震荡,哇地咳出了一大口血沫,缩在男人怀里,瞳孔里毫无焦距,仿佛看不见一点光。
好黑啊……
真的好黑。
我都看不见你了。
楚白玉委屈地咬着下唇,断断续续地呢喃:“裴予川,我好疼。你要……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好不好……”
一字一句,如同针刺般扎在裴予川的心脏上,隐隐作痛。他抓狂、愤怒,气到想要骂人,所有的怨恨不平,大抵再这一刻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好不好?
好。
他的回答如鲠在喉,低头望向脆弱如纸般的楚白玉时,更是连一个字音都难以发出。他满目疮痍,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裴予川下令撤出沧澜山,大军驻扎在山下十里外先行休整,而后独自抱着楚白玉急步离去。
担心骑马颠簸楚白玉伤口会疼得更厉害,裴予川一路施展轻功跑下山,将人交到了方怀清手里。
方怀清是跟着大军一同前来的,美曰其名是照顾伤员。实际上说白了就是军营里缺军医,他这个名遍天下,医毒双全的巫山游医闲在这儿,不用白不用。
但治病救人还行,打仗的事方怀清可没兴趣参与,毕竟他一江湖中人,卷入朝廷纷争也是麻烦。于是只好留在山下,自个儿先扎营休息。
他接过浑身是血,遍布伤痕的楚白玉时,先是愣了一下,遂及跟抽了风似的,骂骂咧咧地直跳脚:“要死人啦!那个孙子把他打成这样的?我的炎皇密经,我的三百药籍……啊啊啊他姥姥的!”
方怀清急得发疯,腾腾腾地抱着人跑回营帐里,还不忘嘱咐裴予川烧热水,在找几块干净的布来。
帐内,烛光昏暖,药香怡人。方怀清备好了一大碗药膏,矮身跪在榻前,轻手轻脚地想要解开楚白玉的衣襟,为他拭药。
楚白玉白皙的手臂,大腿以及前腰后背上皆布满了青红交错的鞭伤。
手和腿脚倒还好,方怀清的一番触碰,楚白玉只是不舒服地微蹙着浅眉,并未抗拒。
但当方怀清伸手去解他胸前亵衣时,楚白玉却突然开始抗拒挣扎,发出极其不情愿的呜咽声,两只刚刚上完药包扎好的手臂更是拼命乱晃着,试图挡在自己胸口下侧,贴近肋骨的地方。
“陛下,抬抬手,我得给你治伤。”方怀清无奈地动手去按他,结果楚白玉挣扎得更厉害了,大声啊啊啊的失控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