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莫公子请。”
白玉看着莫轻寒起身离开,消失在房门背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正要入口就被温柔打翻了。
“你——”
“这酒有毒,喝不得。”温柔从新到了一杯,验了验才递给白玉。
白玉一笑,对那毒酒并无顾忌,接过仰头就饮了。
“哎,想不到……想不到……”
白玉把玩着酒杯,看来温柔一眼。温柔此刻再无方才嬉笑之态,那没见浓重的愁绪和她很不相符。
“不必担心,事已至此,我们且同莫公子一道去辛纥镇吧。”
“他真的会让你去?”温柔冷笑道,“别忘了那杯毒酒。”
“你也敬了人家一杯毒酒。这,就算礼尚往来吧。”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他不会。”
“那为什么还要好他接触?”
“大家都在暗地里,那多不好玩啊……本公子丰神俊朗,自然……哎……轻点儿,”白玉正要大发言论,温柔已是又气又急又无奈,直接给了他一下,转身就走了。
白玉无奈一笑也跟了去。
温柔既然是温柔,白玉是谁自是了然。
那几日跟着谢天下慕容瞮还是学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的。比如现在所用的易容术,那还真算是谢天下的真传。虽然时日有限功力不够,但要瞒过外行还是很轻松的。
慕容瞮与温柔比莫轻寒早一日到了这里,也是被风雪所阻便停了一天,不想就遇见了莫轻寒。慕容瞮也是大胆,居然想明着出现在莫轻寒眼前。温柔是一万个不同意的——躲都躲不赢,你还凑上去。可无奈慕容瞮打定了主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莫轻寒这一路行来听到的汇报都让他不满意,事到如今他们居然还没有昱王的消息。所以他只好孤身前来,希望在辛纥镇截住昱王。辛纥镇,那是昱王最后的希望了。
一盏薄酒,半壁孤影,零丁雪花。
莫轻寒执盏而观,淡淡开口:“白公子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慕容瞮一袭白衣轻裘从暗中缓缓踱了出来。
“莫兄知我要来?”
莫轻寒放下杯子,与慕容瞮一道看向桌子上的另一个杯子。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大雪已是纷纷至,想来公子当同饮……”莫轻寒将那杯酒推向自己的对面,慕容瞮也正好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莫轻寒看着慕容瞮笑了笑:“白公子气度过人,必不是寻常人家出生。莫某冒昧一句,公子姓名究竟为何?”
慕容瞮看着面前那杯酒却没有喝的意思,毕竟眼前的人也是个下毒高手,经过了方才大堂里的那杯毒酒,慕容瞮面上虽不在意,却也不敢轻心了。但莫轻寒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莫兄是否能坦诚相告?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必如此计较。”
“只因辛纥镇是非太多……”莫轻寒一直盯着慕容瞮,那么直白,如他的问话。
慕容瞮没有躲闪,躲,就是疑点,就是败。他淡淡地笑着,意外地发现莫轻寒的眼睛很好看,就好像游龙涧的寒潭,冷得很也美得很。
“有没有人说过莫兄的眼睛生得好看?”突然的一句,将莫轻寒噎住了,愣了半晌才吐字道:“咳,白公子说笑了。”
“正是说笑。”慕容瞮坐直了身子,“辛纥镇想来太平,白某这一去也只是为了一批货。倒是莫兄你……”
“我?”
“莫兄你严明辛纥镇有是非,那,岂非是是非人?莫兄不想我去,是怕我误了莫兄的事?这真真是笑话!”慕容瞮口气一转端的是跋扈张扬,“我白家虽不是什么显贵,却还不是能被人呼来喝去的人家。你去生你的是非,我自管我的货物。兄台不要疑心太重自找烦恼。”慕容瞮睨了莫轻寒一眼,好似生生被人看轻了的大家公子发着脾气又不肯自低身份。
莫轻寒被方才那一问问得有些尴尬,再被“白玉”这一通抢白,就算他真打算直白解决也难免有些脸红。
“并非莫某看轻了白公子。”听语气是依旧的平缓,若不是看着他面色微红慕容瞮是断不敢在心里微微松一口气的。只是在同时也是佩服莫轻寒的,想他经了这些言语还能如此同自己说话,真不知该说他气度好,还是城府深。
慕容瞮心里自是感叹,那边莫轻寒又已接到。
“只是白公子气度不凡,出门在外……莫某自然要小心些……”
“那兄台自请小心,恕我不奉陪了。明日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慕容瞮说着就起身要走。
“公子走不得……”
“如何走不……”说道“不”字慕容瞮已经有些不支了,歪歪斜斜地靠在桌子上看着莫轻寒,好似不能相信。
莫轻寒缓缓站了起来,先对慕容瞮行了一礼。才徐徐道:“辛纥镇是非太多,白公子又实在抢眼。莫某也就尊公子之意,加了小心。如今就请公子同我一道上路吧……”
缓缓张开眼来,一时还看得不甚清楚,朦朦胧胧的光亮像是传说中的极乐之处的光明。待得清明,才知道这是人间。
纵是富贵泼天,器物华美,却依然是人间。是繁华掩盖下阴暗堆积出来的人间。
有些懒怠动,叹了一口气又将眸子阖上。真是想去那极乐之处看看,不过我这样的人大约是去不了的吧。我还有仇恨之心,如今又渐生了名利之心。纵然找了种种借口,可是在这一场长眠里,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确是生了名利心——想要事事顺心,想要为所欲为,想要这天下拜服……哦……目前,这,大约也是不行的。因为如今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