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隐世而居,民风淳朴,只有每年负责采办物品的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负责采办的大叔正是白箬的父亲,知道代景喜欢看书,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代景带很多书籍。
代景就靠着这些书籍,管中窥豹地了解外面的世界——
好像很大,很繁华,早已没有皇帝,没有科举,出现一种叫高考的东西,男女都能考。
代景就撺掇白箬:“我们一起去高考吧。”
白箬当时也就十五六岁,闻言嗤之以鼻:“就算你考上大学,念完书,也不代表你就是经世之才,国家栋梁,你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社畜。”
“社畜是什麽?”
“每天工作,活得像个畜生,却没什麽社会地位的人。”
“……”
白箬煞有其事:“我阿爸说了,外面的世界可怕得很,那就不是人待的。”
代景打消了去外面的念头,在这里当一条鹹鱼挺好的。
他回到书桌前取出纸砚,研墨练字。几分钟后,他对着鬼画符般的宣纸陷入沉默,这大概叫自成一派吧。
还是练硬笔书法吧。于是代景拿出钢笔,与一叠田字格纸,让笔尖歪歪扭扭地爬行……他自我安慰,这是因为村里没个正经的教书先生,大家的字都这麽丑。
看书,练字,进山采药,给人治病,修剪净生莲多出的叶子,他的事情就这麽点。
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许多年。
白箬长大了,长高了,看上去比代景还要年长几岁似的,于是她自诩为代景的姐姐,非要代景叫她姐姐。
代景被缠得没办法,便叫了几声:“白箬姐。”
白箬兴奋得眼冒红光:“弟弟乖!”
代景想,这哪有一点圣女的样子呢。
乌乞族人虽少,却由来已久,代景总听族长说很久很久以前,乌乞族侍奉于皇族,历朝担任巫祝之职,观天象,测星轨,为天下百姓祈福禳灾。
代景:“这不就是神棍?”
族长给他一个栗爆,“我们乌乞族是有真本事的。”
“什麽真本事?”代景迄今为止就没见过村中谁有大神通,不过担个圣女祭司一类的虚名,包括他这个“神子”,也没什麽特别的。
族长沉吟半晌,高深莫测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代景托着腮帮子望月,没什麽大志向嘟囔:“那还是算了,我不要什麽真本事,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
族长慈祥地笑了,眼皮褶皱深深,花白胡子洋溢着安逸的光泽,“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有大智慧。”
代景惭愧,他只是懒而已。
安于现状对这个深山中的村落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除非哪天被外力破坏。
……
代景腕间忽而刺痛,让他堵在心口的一口浊气倏然排出,惊喘着睁开眼睛,却什麽都看不见,只是汗如雨下。
“小景?怎麽回事?”
另一道略清冷的声音回答:“他还未醒。”
代景眼前黑幽,如在水底,胡乱挥着手臂,被一只手抓住,让他别动。俄顷,代景臂上的针灸被一双修长冷白的手一根一根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