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颔低眉,谢过老人家关心。
此刻,那老人心里的戒备已完全消除了,笑意盈盈,一看便是忠厚老实的人家。他又皱眉说道:“柳公子,适才问老朽什么问题来着?”
这老人年事已高,耳朵已不太明聪。方才并没有听得清楚柳如烟在门外说的话。
柳如烟笑道:“晚辈今日经过此地,见天色已晚,便想寻一间客栈投宿一夜,待明晨一早再赶路。”
老人家捋一捋胡须,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这里是杨家村,远离集市,可此间只有农舍,并无客栈啊!”
这时,站在一旁的春兰姑娘起身朝柳如烟颔一笑,遂转身去厨房里忙活着张罗晚饭。
那老人见孙女有些拘谨害羞的模样,不禁呵呵笑起来,对柳如烟说道:“柳公子,老朽这孙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到有生人来,便会如此害羞,公子莫要见怪!”
说罢,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神采,望了望厨房里的春兰,又瞧了瞧身旁的柳如烟,他随即喏喏着招呼柳如烟喝茶。柳如烟笑笑,客套着:“哪里哪里!是晚辈冒昧打扰,心中甚觉不安,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才是。”
柳如烟攀爬了一天的山道,此刻闻到空气里飘荡的菜香味,更觉得饥渴更甚。当下也不客套,大口大口的喝起茶来。
那老人起身缓缓走向内间卧室里,取出一杆旱烟袋,卷起一小撮烟叶子点着,口中“巴哒巴哒”的吸起来。瞬间,客厅里升腾起一缕缕青烟,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
那老人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眯缝着眼睛,笑道:“老朽看柳公子也是个实诚的后生,并无恶意,此刻天色尚晚,若柳公子不嫌弃寒舍简陋,不如就在舍下将就一晚,”他喏喏着道“里间正好有一闲置的客房,只是久无人住,有些许凌乱,一会儿我叫春兰收拾一下,便可住下。”他深吸一口旱烟,缓缓说道。
柳如烟心想:“这村庄里没有客栈,既然老人家愿意收留,那也只有暂住一晚了。”随即,对老人家躬身一礼,不胜感激道:“承蒙老人家愿意收留,晚辈感激不尽!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那老人摆摆手,呵呵笑道:“出门在外,谁还不会遇上点难事?区区小事,柳公子不必多礼!”
两人正笑谈间,春兰姑娘已备好了晚饭。手里端着饭菜,一脸娇羞的来到桌前,轻声说道:“爷爷,柳公子,饭菜已经备好,我们吃饭吧!”随即温了一壶老酒,碗筷摆上桌面,三人便吃了起来。
三人边吃边聊,柳如烟略一思索道:“老人家,这里可曾还有别的亲人吗?”他关切的问道。
老人顿时目光暗淡起来,半晌,叹了口气,缓缓道:“不瞒柳公子,春兰她爹一年前患了一场重病,寻了好几个郎中都无计可施,已走了一年多了。”他忍不住一阵伤心。说罢,眼眶渐渐湿润,仿似有泪珠即将掉落下来。
过了片刻,他又接着说道:“春兰五岁时,她娘上山采药,便一去不复返,我和她爹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未能寻找到她的踪迹,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如今,只剩下我们爷孙两个相依为命!”接连丧失亲人的不幸,让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看着甚是令人揪心。
听完老人的讲述,柳如烟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年来,依然下落不明的爹娘和妹妹,同样是失去了最亲的人,这样的遭遇何其相似,令他对眼前的老人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禁不住红了眼眶。
随即安慰老人道:“唉,人生无常,老人家莫要太伤心了,说起来,你我皆是同命相怜的人!”随即,忍不住悲从中来,向老人家诉说起他那不堪回的幼年往事,时隔二十多年了,物换星移,人海茫茫,可他们又会在哪里呢?只怕是难以再寻得他们了。
春兰姑娘在一旁早已哽咽,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
那老人渐渐平复了情绪,随即幽幽道:“罢了,那些让心的旧事,还提它作甚?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他举起杯中酒,对着柳如烟开颜道:“柳公子,今日你我有缘相识,不如就此结成忘年之交如何?”
柳如烟听老人如此一说,顿时胸中热血沸腾,眼眶一热,当即跪拜在老人跟前,郑重的喊道:“爷爷在上,请受小孙一拜!”对着老人一连磕了三个头,随又举起酒杯,向老人敬酒。老人当即一惊,连忙将他扶起,乐呵呵的笑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显露出慈祥。
随即又拉着春兰的手,说道:“那从今往后,春兰就是你的妹妹了。”转头对春兰说“兰子,还不快叫哥哥?”
春兰姑娘化悲为喜,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叫道:“柳哥哥!”泪光盈盈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娇羞。
三人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桌上的菜也已经凉了,春兰起身欲将饭菜温热一下,柳如烟便道:“小妹,我已经吃好,不必再麻烦了!”
春兰拿起酒壶为爷爷和哥哥各斟满一杯,便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爷孙俩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后,在客厅里闲聊,春兰忙着收拾碗筷,一番洗涤后,又从内间衣柜里抱出床单和被子,为柳如烟铺好了床。
此时,夜已深沉,窗外的星光已渐渐暗淡,那一弯月明在云层里浮动着,时隐时现。子时的夜晚静得怕人,只能听到草间的虫鸣和远处偶尔传过来的几声狗吠。
一番洗漱完,三人各自回到房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