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南见她抖得厉害,忍不住出声问:“你是冷吗?”
身侧的人没有说话,陆鹤南顿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暖风,又不放心地伸出手去探副驾驶位的暖风足不足。却没料到梁眷见他伸手,竟下意识的侧身去躲。
陆鹤南的手臂顿时僵住。
这种条件反射的躲避,是源自心底的惧怕。
陆鹤南眯起了眸子,眼中压着几分不快与暴戾:“你怕我?”
旁边的人依旧沉默,这份沉默像是对陆鹤南询问的肯定。
陆鹤南冷笑了几声,将车停在了路边,任后面的车再如何喇叭催促也没有挪开的架势。
他抓着梁眷的胳膊强迫她正视自己。他要问个明白,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回复几条消息的功夫,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梁眷挣脱不开,最后只得遂了陆鹤南的愿。抬起惨白的一张脸,泪滴悬在睫毛上,梁眷强忍着偏不让它掉下来。
看见眼泪的那一刻,陆鹤南就心软了,可他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冷落,所以还是狠下心,逼自己去问,尽管可能会得到一个自己并不想得到的答案。
“对我有所求的人才会怕我,你对我又有什么所求?”
梁眷忽地笑了,眉眼也笑开,像是在自嘲:“您说笑了,我对您当然有所求,我室友的清白与正义可都捏在您的手里呀,我们如何活,怎么活,不都是您一念之间的事吗?”
“梁眷,别相信你听到的,要相信你见到的。”
陆鹤南缓缓开口,嗓子哑的不像话。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他松开梁眷的胳膊,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亏欠
梁眷和陆鹤南到达麓山会馆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开宴。
会馆门口的人络绎不绝,到场的宾客也都非富即贵。大家却都放下身段不急着进入宴会厅内,而是等着和台阶上的年轻男子握手寒暄。
台阶上站着的是这次酒会的发起人,华清知名校友——任时宁,也是陆鹤南堂姐陆雁南大学时的同班同学。
陆鹤南的车子刚刚拐进路口,甚至还没有挺稳,任时宁便立刻从人群中脱身,走下台阶来敲陆鹤南的车窗。
“是鹤南吧?”任时宁敲了敲车窗,问得有些犹豫。
等到陆鹤南降下车窗,露出面容,任时宁的笑意才彻底蔓延开:“好久不见,要不是认出这是你哥的车,我都不敢下来认你。”
陆鹤南笑了笑,扯开安全带就抬腿下车,把车钥匙抛给候在一旁的门童,自然地揽着任时宁往前走。
“宁哥,是你久不去京州,都快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
任时宁没急着迈步,若无其事的向副驾驶的方向瞟了瞟,见陆鹤南没有开口介绍的意思,就没有主动张口问,而是顺着陆鹤南的话茬往下接。
“哎呀,这两年忙得我晕头转向的,我哪里有空去京州见你?”
“哦,没空去京州见我,倒是有空常飞去江洲?”陆鹤南故作严肃的板着脸,毫不留情地戳穿任时宁,“怎么?你们任家也在江洲开疆拓土了?”
陆家的产业根基本在江洲,随着前些年陆鹤南大伯陆庭析被调任京州,陆家的产业重心才逐渐往京州转移。
但转移几十年的家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目前是陆庭析坐镇京州,陆雁南和陆琛在硕士毕业后接了陆庭析的班,合力掌管江洲。
可任家在江洲毫无产业,任时宁还坚持每个月飞去江洲,只能是为了陆雁南。
听到陆鹤南的打趣,在人前一贯从容的任时宁顿时颓败起来,他艰难地勾起唇角,笑容苦涩:“弟弟啊,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姐可给我下通牒了,让我没事别总往江洲跑。”
陆鹤南皱起眉,沉声问道:“我姐不会还在等那个人吧?”
他没在北城上大学,不太清楚陆雁南当年那段感情的内幕。陆雁南从不主动提起,他也没胆量主动去问。知道细节的陆琛与任时宁又和陆雁南同仇敌忾的,从不跟他细说。
所以他只能在大家不经意间透漏出的只字片语里,拼凑出个笼统大概。
任时宁叹了口气,模棱两可道:“我不知道,应该也谈不上等吧。”
陆鹤南重重地拍了拍任时宁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我姐不是在等他,你不就还有希望?时间一久,她自然就知道你的好了!”
“随缘吧,我不强求了。”任时宁的语气依旧惆怅,追逐了陆雁南这么多年,他真的有点累了。侧头看见陆鹤南欲言又止,还欲再劝的样子,他开口止住了陆鹤南的话头。
“毕竟有那位珠玉在前,她瞧不上我也是正常。”
陆鹤南不屑的嗤笑一声:“他就有这么好?”
“鹤南,你没见过他,你不会懂的。”想起大学时的往事,任时宁不禁开了个玩笑,“我要是女生,我大概也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这话不是自谦,陆雁南心里的那个人如若换成旁人,他大概还会有与之一争的勇气。
但那人是周岸。
输给他,他任时宁认。
梁眷坐在副驾驶里,看见陆鹤南已经随着任时宁走进了宴会厅内,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一副任她来去自由,自生自灭的态度。
拿着车钥匙的门童也犯了难,他的职业生涯还不算长,但从业这么多年,女伴被堂而皇之地晾在一边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陆鹤南的车停在路口,后面的车已经被迫排起了长龙。梁眷又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门童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