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样富贵,家里的小姐还到处要吃的。”
“都说林家对这二小姐好,我看哦,怕做不得准,天天往这边要吃的。”
“小小年纪就会讨好人,也不是什么好货。”
林安安是主子,还是一个小孩子,本也碍不着她的眼,但她却总是看不惯。
这人便是猫儿的奶娘钱氏,她奶了二少爷,沈大老爷和沈大奶奶都对她很看重常常赏赐,她身份本来也比别的丫鬟婆子体面,她一说其他人免不得也要迎合几句,她便更得意了。
猫儿虽然是早产,但养了这么久和普通孩子已经没什么区别,只个头稍微小些,但钱奶娘却总做出一副孩子弱的样子,自己为此多花了许多心思,为的便是让沈家人觉得她尽心,她也因此得了许多东西,开始的时候她也确实用心,但越到后面她的心思渐渐就发生了变化,把猫儿养得越发离不了她,过犹不及连沈大奶奶都不要了。
林安安这才几天,便把猫儿的注意力抢了过去,心血几乎白费,连带着沈大奶奶都对她冷淡起来。
钱奶娘在猫儿房中说一不二,一院子的婆子丫鬟都唯她马首是瞻,她的心便越养越大,私下里便忍不住和人抱怨说林安安的坏话,这些话以她的身份来说已经僭越,但她觉得林安安只是林家从外面抱回来的外室女,身份低贱,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院里早就有看不惯她的,偷偷的把话透给了沈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荷香。
荷香冷笑一声,赏给婆子五百钱,“知道了,盯紧她,若她再有什么,你立刻来回我。”
那婆子得了银子满口应是,还腆了脸道,“姑娘放心,再逃不过我的眼睛。”
荷香早觉得这奶娘有些古怪,大家公子小姐哪个不是奶娘奶大的,也没见谁家带成这样,就算猫儿是早产,但这些天看来也是爱笑爱闹的,越发让人生疑了。
沈大奶奶一向病着,对猫儿又是一片慈母之心,九死一生把孩子生下来,哪里还舍得孩子哭一声,钱奶娘又常常在奶奶身边说些猫儿体弱的话,引得奶奶越发悬心,不光赏了东西给她,还觉得钱奶娘尽心,把猫儿屋里的事情都交给她,猫儿的院子里也是有丫鬟婆子的,但都插不进手。
沈大奶奶精神短,又一向信任钱奶娘,根本不会怀疑她,但荷香却是个心细的,早就觉得这奶娘古怪,现在就越发确认了,只是一直没抓到她的破绽。
时间渐渐过去,还未到五月,沈大奶奶的病竟然去了大半,两家主母便真商量起去看龙舟的事情,就在临河的一间茶楼,位置高正好可以看到赛龙舟的全景,还不用和人挤在一处,定下两个相邻的包间。
端午前几天,林四奶奶忙着吩咐厨房做各色粽子和雄黄酒,光是粽子就做了好几种馅料,甜的咸的各一半,让丫鬟们做端午时候要用的五毒荷包,这些都是要送给亲朋好友的,还有娘家也早早让人送去。
林安安以前过端午就是应景的吃两个粽子了事,现在才发现端午是极为重要的节日,家里到处挂了菖蒲艾草,还拿彩扎的各色堆纱花儿挂在院子里的树上,把院子装点得格外喜庆。
孩子们早就被告知了要离草深的地方远些,怕有蛇出没,婆子们还在各处都撒了虫粉、雄黄粉。
到了端午这一日,林安安早起便被奶娘抱进了浴桶,一桶子的水全是厨房一早熬出来的,放了艾草菖蒲各色鲜花,绿色的水一看就觉得非常健康,林安安整个身子浸在水里,直到微微冒汗才被抱出来。
林安安穿了绣了五毒花样的衣裳,奶娘还用线在她衣服后面钉了一串五彩的小布粽子,脖子上挂了用彩线编的百岁钱,还在身上挂了一个网兜,里面是画了彩的鸡蛋。
孩子们排了队由着林文骞在他们的额头上点上雄黄酒画额。
这一套流程下来,连林安安都觉出浓浓的节气,心里雀跃起来。
端午这个节日丫鬟婆子们也都各个发了新衣裳,头上戴了豆娘五毒绒花,就连林老太太也在头上带了一只,她喜盈盈的拍了林安安,“去秽除邪,无病无灾。”
林安安捏一只绉纱做的蜘蛛,趁着林文骞不注意放在他手里,倒把他吓了一跳,一挥手摔在地上,失声叫出来,“哎哟,哪来这么大的蜘蛛?”
林玉最护爹,跑上去一脚踩住,把蜘蛛踩扁了,“爹爹别怕,我踩死了。”
林玉移开脚,那蜘蛛居然还抖一抖,众人这才发现是只假的。
林文骞难得出了糗,林老太太和林四奶奶被逗得捂了嘴笑,林文骞也无奈笑道,“乍一看跟真的一样。”
可不是嘛,林安安也觉得做得真,全是用细铁线做出形状,然后一点一点绕出来的,上面还很逼真的做出蜘蛛腿上的毫毛,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一只大蜘蛛。
林安安抿嘴笑,躲到林老太太怀里,林老太太搂了她,“这丫头,越来越顽皮了。”
待一家子人吃过早饭,奶娘才抱了林安安出门,二门边已经套好了车,林安安在车上便听到小孩子的嬉笑声,撩开帘子看到街上摆了各色摊子,上面都是应节的各色豆娘绢花荷包,不少姑娘妇人正驻足挑选,许多带了网兜的孩子,或蹲或站,聚成一堆一堆的斗蟋蟀。
街头还搭了戏台,围了一大圈的人,只听到锣鼓响,却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林安安感叹,原来端午这般热闹,真是涨了见识了。
林沈两家定的茶楼位置好,包间早就被定光了,外面江边也是挤挤挨挨满是人,他们的马车根本进不得门口,茶楼的伙计见带了林字的马车来了,忙过来疏通人群,这才慢慢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