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迟到了。她说,我迟到了。
她没解释什么,只是对着他微笑,就如星象书的里所言,天秤座的女孩通常由一张天使般的细小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就是那种安静舒展而柔和的面容。她们的美貌往往让人一见倾心,难以忘怀。
林臻东已然习惯了何默君那张绝美容颜,只是偶然惊鸿一瞥,却仍会下意识心跳漏了一拍。
默君大方地在他对面落座,丝毫不在意周围惊诧好奇的眼光,倒是臻东感到浑身不自然,他低估了默君在枫郡的影响力,即使在乒乓球赛场他是无往不利的“铁血一单”,是省里专业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小神童”,但在枫郡,让他声名鹊起成为响当当的“人物”的要素,却不是因为自己的专业,而是与默君过从甚密的交集与联系。
早在他插班转校之前,枫郡就已经疯传他作为何家的继子、何默君名义上的“弟弟”,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
食堂里人头攒动,众目睽睽之下,她大方坐在他对面,笑容如山茶花般明亮清丽。林臻东明显能感受到身边视线的聚焦与气氛的变化,一群群学生各自攒成一小团,神秘兮兮地交头接耳,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好奇与兴奋,仿佛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的核心,往往都是某某女生喜欢哪个男生,或者某某男生暗恋哪个女生。
“不会吧,学姐会喜欢这种‘走地鸡’、‘小趴菜’,跟子夜学长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嘛!”身边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被听觉与视觉双双群的林臻东,原原本本听了个仔细。
“可能人就是吃腻了鲍参鱼翅,偶尔想要青菜豆腐换换口味吧!”另一个低年级女生露出一度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怎么可能!!那是何默君哎!!乐团大提琴席,艺术文艺气质一流女神哎,怎么会看中这种五大三粗的体育生嘛!”一直默不作声地男生惊讶地回应。
卧槽,五大三粗是不假,但一拳干翻你这个“排骨仔”,老子绰绰有余!林臻东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你不要光吃肉,一点素菜没有,营养不均衡,会影响体能。”默君顺手将餐盘里蔬菜沙拉放进他的餐盘,撇头看向身边的言子夜,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矮了半个头的子君,阴恻恻地从子夜身后探出头,恍如“背后灵”,吓了林臻东一跳。
“我才不要跟‘杂碎‘坐一起!”子夜一脸嫌弃,自从他知道那个疯狂又凄厉的雨夜,是林臻东亲手替重伤高烧几近昏迷的何默君,换下全身湿透的衣裙和内衣,他跟他的梁子就此就彻底结下了,脸上肌肉不自然地轻微抖动。
“那你走开,别跟我们同桌!”默君大方坐下,周围又是一阵嘻嘻索索的私语声,子夜哪里肯放过跟她亲近的机会,“嘭”地一声,赌气式地将餐盘往餐桌上一摔,脚伸腿张地一步跨坐在默君的身边,子君则飞一般绕到了子夜对面,挨着林臻东坐下来。
“四人餐桌”顿时成为全场焦点,林臻东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视线的“背刺”,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作,四人神色各异,只有默君浑然不觉周遭古怪的气氛,瞪大乌黑的眼睛看他,脸上露出微笑。
又推给他一张的崭新的饭卡。“喏,已经给你充好了,食堂、市随便刷,我有拜托嘉妮帮你事先刷这顿饭的饭钱,看样子,她做得挺好。”
李嘉妮是林臻东所在的a班班长,一上午除了她,没有任何同学主动与他搭话,他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课余闲暇整理书本,还有课上的笔记,乐得轻松自在。
冲他说话的时候,嘉妮脸色微微泛红,她的皮肤略显暗淡,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青烟,那是明显睡眠不足的反应。但并不妨碍她眉目间,有种出同龄人的成熟风情。漆黑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眼睛形状秀丽,明亮,像熄火的煤炭一样。辫子梳得整齐且油光亮,粗粗的长长的麻花辫,尾有点卷曲黄。她把额头上的散用夹别上去,露出高高的际线。
还未开口,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心跳非常厉害。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当林臻东作为长塘里校队的代表,与她所在学校球队打友谊赛,她便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站在球台旁,浑身散耀眼光芒的他。彼时她从未正式看过一场乒乓球比赛,刻板印象就是大爷大叔们,在简陋的露天球台边打时间的游戏,毫无观赏性。
直到她亲眼见到闪闪光的少年,以一种幼虎初次捕猎的姿态,全神贯注聚焦在那颗的腾挪跳跃的小白球上,身体每一寸肌肉都迸出蓬勃饱满的力量,挥拍的气量是嚣张且霸道的,与走下球场后,与场边教练队友私下交流时软糯温柔的腔调,呆萌空洞的眼神,反差鲜明又可爱。
于是,嘉妮自此就记住了这个林臻东的小胖子,甚至会偷偷去看他在市内的比赛,林臻东浑然不知她的存在,初次见面,他大概已经习惯了默君堪称女生神颜,又鲜少与女生说话,面对紧张又羞涩到迟迟无法开口的嘉妮,他下意识地代入了何默君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张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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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把留些刘海,才能遮住你的大脑门!毫无遮掩又简单粗暴的话,嘉妮心里良久深藏的偶像滤镜瞬间碎了一地——眼泪差点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话音刚落,林臻东就后悔了,忙不迭站起身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抽筋,说浑话呢!都是我的错!”
嘉妮被他狼狈又拙劣的道歉逗得转哭为笑,作为风郡乐团的学生助理兼何默君的忠实拥趸,她视学姐的金口玉言如圭臬,小心翼翼地交代林臻东课业还有生活常识,顺便替他刷了午餐在食堂的一顿饭。
“看样子,嘉妮的饭卡被你刷爆了,回头还要还钱给她!”默君笑道。
没等他开口,子夜抢白冷嘲热讽道:“饭桶的基操罢了!”
臻东不理会他,对默君说道:“看着菜单罗列一堆美食,每个都想尝一下,结果真点了,却完全没有胃口。”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阿东会有没胃口的时候?我不信!”默君小口咀嚼着碳烤鳗鱼肉,枫郡学生食堂不限中餐,西餐日料东南亚菜包罗万象,简直可以是世界美食集市。
“是不是子君故意为难欺负你?”
“怎么可能?我可是班上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好嘛!”子君赶紧辩解道。
屁咧!林臻东在心里白眼翻上天,除了招呼他落座外,自始至终全班除了嘉妮。没有任何同学主动同他打招呼,大家似乎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极度默契地自动孤立、疏远他,视同他不存在一般……
因为家中变故,他早已习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对于他人鄙夷、漠视不屑一顾,精神内核极度稳定且自洽,对比人性的复杂难测,更让他揪心的反倒是班主任提醒过的考试!
他一想到一周后的月考,就脑仁疼,抬头露出小狗般乞讨可怜的眼神,巴巴地低声对默君说:“君君,能不能帮我个忙?”
言子夜俨然如同踩了尾巴的炸毛猫,用力将手中的筷子甩到他的餐盘,飞溅的汤汁差点弄脏了林臻东的校服。
“你干什么?!”默君小声惊叹,抽出纸巾替他擦拭,身边又数度响起此起彼伏的私语声。
“君君也是你能叫的?”言子夜恶狠狠警告,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林臻东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止住默君急切替他擦拭衣襟的手,眼神恢复了冷峻严肃的样子,缓缓开口道:“请你注意场合,这里是学校,你控制不了情绪可以去医院,不要在这里疯!”
他有自我的原则与态度,与人为善,不代表可以任人搓圆捏扁,默君盯着子夜的眼睛,已然染上一层薄怒,矛盾一触即,子君乐不可支地在一边看好戏。言子夜终于提前结束这场闹剧,负气的话甩开他们,独自转身离去
“子夜哥哥等等我!”子君愤愤撇了一眼原地的两人,脚步匆匆跟随言子夜的背影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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