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林臻东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内心的波澜却依然无法平息。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复了几次,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你果然、还是对君君没死心,所以跟言子夜一样,做梦都想弄我……”林臻东自嘲地笑了笑,在高远说出始作俑者是他本人的时候,聪敏如他,瞬间就理解了高远的用意。
“放心,弄死我,君君也不会爱上你,她会甘心为我‘守寒窑‘-~”林臻东不知死活地开玩笑。
“;`o′o滚!少造点儿口业,作死吧你!”电话那头,高远的哼笑声悠悠的,仿佛从天边传来的一声悠长的笛音。
“你才作死!!妈的,你下手也悠着点儿啊,明知道受罪的是我,剂量再大点,我这条小生命指不定就没了!”
“是我不好,下次还敢。”
“远哥,我现,你才当真是那面慈心狠‘活阎王’,谁给你的胆儿,敢下手做这种局,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蛤蟆不咬人可吵人呐,谁受得了老q那帮子老鳖,三天两头找麻烦!还要不要人正常训练了。”高远冷笑道:“杀鸡儆猴,索性搞大点,让他们知道,再不收敛消停,谁都可以是下一个老q!”
林臻东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高远吞咽口水的声音,只听到他压低声线说道:“记录进档案的,不说一辈子,球圈别混了,劝他趁早改行。”
“我还是觉得你在泄私愤,你是一箭双雕,顺带弄我!”林臻东嘟囔抱怨着,故意装哭。
“你说对喽!就不爽你横刀夺爱,抢走了zoe,我就弄你怎么啦?”
“我要立刻、马上、去跟君君告状!”说罢,林臻东“愤愤然”掐断高远的通话,迫不及待打电话去跟默君哭。
孩子。像一颗沉坠至静的果实,植根在子宫的血肉深处。因为意念与滋养,逐渐膨胀。渐序芽。绽放花蕾。枝干挺直蔓延,直到它成为依附肉体而存活的一棵树,汁液饱满,在清风中轻轻颤动。
默君对他说,我的肺部有肿块,心脏又有肿瘤。医生说会非常危险。很有可能随时会流产。但是我想要这个孩子。阿东。我要。
好像从头到尾,你都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只是单方面的通知我,对吗?他只是苦笑着,假装埋怨地对电话那头的默君吐槽。
好像你当初用强的时候,也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默君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多年后,他跟随奥运冠军访港团大部队巡游香港,采访、互动、演出等连轴转,利用集体爬山的间隙,用手机拍下山顶远处延绵不绝的苍翠青绿和云雾缭绕,迫不及待给远在内罗毕的何默君。
自从奥运会结束回国,他像是得了癔症般,避开所有正式活动与公开采访,无时无刻将碎片化的个人生活,一帧帧地给远在异国的何默君
他时刻在自我安慰,仿佛只有这样如影随形般分享,才能确认他们之间的关联,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她随时会从自己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奥运过后人气暴涨,他被四面八方无死角的视线围猎,几乎没有私人行程的可能。
他终日以灿烂的笑容示人,借此短暂地从烦躁不安中抽离,她来自拍,怀孕个月的身体,瘦而奇突,胸部肿胀,腹部隆起。她的脸色苍白,穿着家居服,肚脐下浅褐色的妊娠纹,灰草蛇线般异常明显,脸颊两侧冒出蝴蝶一般的的褐色斑纹。神色虽然憔悴虚弱,但依旧是清丽秀雅,像一具脆弱易碎的瓷娃娃,看得林臻东的心异常酸涩煎熬,却又束手无策。
“所以你对我一直心怀怨恨,才不愿意同我回国……”林臻东神情沮丧,眼皮耷拉下来,与夺冠时意气风的姿态截然不同,宛如做了错事的孩童,心下惴惴不安,连同说话都没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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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仅不恨,还挺开心的。”默君话锋一转,勉力笑出声来。“而且我现在的身份,回国也很困难。”
“像你这么四平八稳、内核稳定到简直跟机器人一样,能够为我失控到那种地步,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哎哟,你这么说,怪害臊的。”他对她有无限娇宠与依赖,哪里经得起一点点调侃,瞬间忍不住捂脸,他被默君的敏感、偏执、歇斯底里至崩溃的边缘,除了用身体抚慰,让她反复确认自己的陪伴与存在,才不至于彻底沉堕、破碎。
她在黑暗中独自流浪得太久,严重缺乏安全感,在见到他的一刹那,仿佛溺水濒死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她贪求他带来的温暖与安全感。
只有疯狂需索对方的身体,彼此交付融为血肉,才能逐渐安抚她那颗狂躁不安的灵魂。
那一刻,马尼拉大都会区马利金纳河边的贫民窟,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砖瓦墙体,薄荷绿的外墙,到处是斑驳的污渍和油漆,河面到处漂浮的垃圾散着阵阵腐臭味,与河面一墙之隔的廉租房,清凉洁白的月光就照在床上,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两个人严丝合缝拥抱在一起,汗水淋漓。
让他想起幼年在g市城中村的廉租房,窗外也是成堆的垃圾。
谁都不会想到,乒乓球世排第二,名满天下的国家队主力,这一刻会屈尊降贵,蜷缩隐蔽在这一方简陋肮脏的破旧民房里,在一次又一次,眩晕般痛苦与极乐中,感觉自己和小白球一样,在球台上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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