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过你需要弄到更多的钱,四十磅只够买一小盒,七只马菲斯,下一周你需要再拿来四十磅。”
翎被这种价格惊呆了,四十磅已经足够在利物浦租下一间宽敞暖和的屋子,节省一点足够她和母亲生活两年。在这之前的放血治疗,每次也只需要花费五个先令。
劳伦斯取出一只琥珀色的小玻璃瓶,它只有拇指粗细,但这么小的东西,每七只就要四十英镑。
劳伦斯用注射器抽出半管浅黄色的药液,注射进疯女人的血管里。
只过了一分钟,翎就发现疯女人的表情不再痛苦,她露出微笑,像是在做一场幸福的梦。
翎已经很久没在自己的母亲脸上看见这样安详的表情了,这打消了她的一点疑虑,这种叫马菲斯的新药看起来确实有效。
“我送给你一只注射器,每天给你的母亲用上一只,今天的药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谢谢……”
翎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力的坐在木制地板上,只是过了几秒,她重重的拍打两次自己的脸,重新站了起来,强行打起精神。
至少她现在看见了一点希望,只需要更多的钱,疯女人就可以不再那么痛苦了,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和合适的目标罢了。
翎看向窗外的行人,瞳孔再次变得如同猛禽般犀利,开始寻找起自己的猎物。
“也许这一次,可以把范围变得更宽泛一些。”
第三章持续恶化
利物浦港口的深夜,天气渐冷,空中厚重的乌云和呼啸的北风预示着暴风雪的逼近。
在这样的日子里,出航是极度危险的,何况已经临近圣诞,街道上的人更是寥寥。即使是流浪汉们,也都聚集在桥洞下或者公园的长椅边,把搜集来的木炭点燃,用济贫点讨来的黑面包就着烧热的河水果腹。运气更好一些的,也许还有捡到的破毛毯和脏棉絮,这能让他们有更大把握熬过这个该死的冬天。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这个时间的街道上,都是十分安静的。
这时,女人野兽般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寂静,那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了,可怕的嘶吼声让街角的流浪汉们裹紧了破毛毯或者衣物,蒙住头,不敢发出声音。
在一个破旧的屋棚底下,疯女人撞翻了铁锅中的热水,全身抽搐,摔倒在地上,用尖锐的指甲抓破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好肉。她的力量大的惊人,翎试着控制住她,但好几次都被女人挥舞的四肢弹开。
“快给我药!好难受……”
翎抓住一个机会,上前抱住了疯女人的头,防止她扭断自己的脖子。
“你今天已经打过一支了,不能再打了!”
疯女人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翎的皮肤,她把一声悲鸣压回喉咙里,咬紧牙继续控制疯女人。
“我不对劲……血流出来了,我的血啊……你们都想要害死我!药,给我药……!”
血液上涌,堵住了疯女人的鼻子,那是发黑的粘稠的血液,它们腥臭恶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翎咬牙腾出一只手取出一只小巧的木盒,打开盖子,然后表情变得僵硬。
“还剩下……两支……”
最开始,疯女人每天只需要在最难受的时候用上一支马菲斯,但渐渐的,一支的剂量开始不足,一旦停用,她就会完全失去理智,开始自残。
翎把玻璃瓶中的最后一滴药液吸进注射器里,这种药太昂贵了,一滴也不可以浪费。
女孩奋力按住自己的母亲,用膝盖固定住她的身体,把注射器推至底部。
疯女人变得安静下来,脸上重新浮现出满足的微笑。翎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但现在还不能休息,疯女人现在这种状态很容易感冒,以她的身体来说,现在任何意外都将会是致命的。
翎扯过一张破旧发黑的棉絮,把它盖在女人的身上。
当女孩的动作完成,疯女人把头埋进了翎的胸前,她的下一句话让女孩浑身一颤。
“你是谁呀……”
翎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而温和。
“我是你的女儿。”
“是吗……我和他已经有孩子了啊。”
女人露出幸福的神情,她目光迷离,像是眼前出现了美好的幻觉。
“我的丈夫,他答应过会来接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威尔士的纽柏特,再也不用受苦了……他答应我的……”
说着,疯女人的呼吸逐渐平稳,发出轻轻的鼾声。
翎沉默了很久,小心翼翼的把破毛毯垫在女人的头下面,起身离开,还不到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剩下的药最多也只能用一天了,也许晚上还可以试着去碰碰运气。
……
亚历山大督察最近十分的头疼,算上昨天夜里的入室盗窃案,这已经是十二月以来发生的第二十一起案件了。
照这样看,不用等到圣诞节,他就可以从治安所滚出去了。
亚历山大偷偷瞥了同事布鲁诺一眼,以他的资历,自己下台的话,他很快就会坐上自己的位置。
不过亚历山大不仅没有感到气愤,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他很清楚自己同事的本事,他最多和自己一样随便抓几个流浪儿充数,但随着新的案件爆发,布鲁诺可能会成为职业生涯最短的一位督察。
他喝了一口加了好几勺糖的黑咖啡,抓过今天最新的报纸。那是臭名昭著的《利物浦先驱报》,这家报纸以夸大扭曲事实的描述,和特别耸人听闻的恶劣标题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