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唐瑶瑶讲的那些关于原主姑娘的往事后,此刻再见到他,聂长欢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看着他布满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期待和无措的复杂眼神,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想要将车窗升上去。
但车窗玻璃被他用手按住了。
聂长欢瞥了眼他的手,直接拜托成釜开车离开。
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和态度来面对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逃避。
可他在成釜启动车子的同时,哑声道:“欢欢,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看到这样卑微的唐斯淮,聂长欢心头一颤,终究是难过了起来。
其实在面对楚郁桥时,聂长欢哪怕知道这个人是真正与原主姑娘纠缠最沉的一个人,但她除了有些怕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了。
说到底,她跟楚郁桥之间没有任何切身的经历和情感。
但唐斯淮不同,这个男人从一出现就充当着保护她、解救她、喜欢她、为她付出的角色,所以现在真相揭开,她除了觉得讽刺,也觉得无奈和难过。
但现在,她是真的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她没有吭声。
唐斯淮的喉结挺艰难地滚动了下,又唤了她一声:“欢欢。”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转过头去,唐斯淮立刻朝她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又被萧索取代。
聂长欢的后半句被他那笑弄得哽了哽,原本那些戾气满满的话就没能再说出口。
她不再看他,只想要尽快结束对话,于是说:“今天谢谢你把唐瑶瑶带过来,没有你的帮助,这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唐斯淮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毕竟他有嘱咐过唐瑶瑶不要说出来。
但是转念一想,现如今的聂长欢好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追着他要个明确答案的姑娘了。
当年的聂长欢,可以针对“明明你不爱喝酒不爱应酬,为什么你就不能不去、不能不喝?”、可以就“为什么他们从来不主动来了解我、为什么就是要误解我”这种简单的人情世故问题给他写长达十多页信纸。
以前,他厌烦这样的问东问西、偏执又死缠烂打的聂长欢。
以前,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聂长欢但凡能聪明一点、脑子能知道转弯,事情也不会发展成那样。
可现在,面对这样见微知著、聪敏而进退有度的聂长欢,他又开始怀念以前的那个聂长欢了。
聂长欢见他久久不说话,再度请成釜开车。
唐斯淮就是在这时候说:“欢欢,对不起。”
对不起?
聂长欢扯唇。
可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呢。
他们全都以为,聂长欢没有死,所以这些日子,他们都毫无心理负担地生活着。
但其实聂长欢早就死了,现在的在他们面前的人,不过是孤魂野鬼一样的丞相府嫡女。
想到原主姑娘的性格虽然诸多缺陷,但是她对唐斯淮的爱意和付出,是绝对干净而炙热的。
可原主姑娘最终丧命,根源就是唐斯淮。
或者说,唐斯淮在这整件事情中,从法律层面讲,是完全不相干且无辜的一个。
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聂长欢眉眼很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当初不知进退、太过厚颜无耻了。”
“欢欢,我求你……求你别这么说!”唐斯淮神色呼吸都急促不已,“当初……”
“当初!对,当初你只不过是跟大家一样嫌弃我、看不起我而已。”聂长欢截断他的话,忽而极短促地笑了下,“都是聂长欢的错!她的人微言轻是错、她的命如草菅是错!她的懦弱无知是错!你堂堂的鲸城唐家二少,有什么错呢?你们,都不会有错的!”
除了聂薇,聂长欢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这样疾言厉色。
唐斯淮微张着嘴,待反应过来后,他神色灰败,此时此刻觉得自己离聂长欢好像特别的遥远,他控制不住地想拉近两人的距离,于是就直接伸手想要来拽她的手臂。
聂长欢却立刻躲开了。
唐斯淮的手落空,却并没有收回手,那只手就那样僵在那里,神情之间充满了愧悔和受伤。
聂长欢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累到极致。
她懒得再看他:“唐斯淮,我很感谢你当初在山村里的那点善意,也很感谢你的那点善意成为我被聂家重新找回的关键线索,我更感谢后来的你愿意……”
聂长欢突然摇头轻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总之……总之,今时今日此地,你我恩怨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