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嫣心想:哟,演得还挺逼真,不愧是入戏了……嘶!
猝不及防的心口一疼,她差点没忍住。
楼樯下手点穴没个轻重,尉迟嫣因为忍痛,沉闷了两声。
这两声落进李梵耳朵里,他又急了,忙扭头看楼樯,埋怨道:“你怎么下手那么重?她才十五,还是个孩子。”
楼樯没看他,直接将手里的汤药怼到他跟前,语气硬邦邦,“那你喂!”
啪——
黑乎乎的一碗药终是不知道被谁摔了,尉迟嫣好奇眯眼看了一眼。
哦,那个姓羌的。
嗯?是那个姓羌的?!
他果然想杀我!
“羌大人这是做什么?!”李梵怒不可遏,当即起身仗着比那老头高了一个脑袋,吼道:“谋害皇子妃与谋害皇子同罪!你便是仗着自己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就如此胆大妄为!”
“殿下随意找了个赤脚大夫给皇子妃瞧看,若是这碗药喝下去出了任何问题,那岂不是也算我的过错。”
羌大人义正言辞道:“我已去请府中的神医赶过来,殿下只需稍带片刻就好!”
李梵都没来得及张嘴怼他,门外突兀传来一道声音,直指他私心。
“羌大人视人命如草芥!三言两语就想拖延大夫救治皇子妃的时间,你是何用心?!”
李梵直接了当,由此气势汹汹推倒屏风发出巨响,门口出现的人影在几人眼中瞬间清晰。
来人正是尉迟鹄,以及家眷尉迟夫人,尉迟姝就跟在尉迟夫人身边。
不知道她和他们说了什么,此刻二人的脸色都不好。
几人阔步进门,尉迟鹄首当其冲,对着楼樯拱手一礼,掷地有声道:“烦请大夫权力救治四皇子妃,若有任何意外,我愿一力承担!”
楼樯颔首,并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盖在尉迟嫣的腕上,细细诊脉。
尉迟夫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着自己怒意,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对羌大人和李梵轻言细语道:“大夫诊脉还需时间,殿下,羌大人稍安勿躁,移步外面细说一番。姝儿,你留下来看着。”
“是,母亲。”
这把三对一,不出意外是场恶战。
错落不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着一道门合上的声音落下,外面的骂战开始了。
“羌大人实在是了不得,当年你夫人给我下毒,如今你又想着旧事重演,给我孩儿下毒吗?!”
尉迟夫人声音里似是压抑了极大的痛苦,近乎歇斯底里,“当年害死我了一个孩儿,如今你还想害死我另一个孩子吗?你们一家人怎么能这样恶毒?!只恨我夫君当年位卑职小,让你害了孩子,还吃了哑巴亏!若是今日,我孩儿出了任何事情,我便要你偿命!”
“带着你那劳什子神医一块偿命!”她带着哭腔,咬牙切齿地骂道。
“世间唯女子小人难养也!”羌大人气急败坏辩解的骂声传来,“你真是胡搅蛮缠,当年明明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下毒之人本就不是羌府的下人,你咬死是我夫人做的,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可他与你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敢对天发誓与你羌府无关吗?!”尉迟夫人怒骂,“羌伍会试舞弊,可是被考官亲自抓住的。事后你到处宣扬,是我夫君徇私陷害,你是何居心?!诋毁我名声在前,要我下嫁给羌伍做妾;会试在后,便心生妒恨,给我下毒,害我小产。姓羌的,我告诉你,今日我两个孩子若是有一个出事,我要你偿命!”
断断续续的低泣混在安抚的话里,显得格外突出,加上还有一道嘴硬叫嚣的声音。
尉迟嫣平躺在榻上,看着房梁上精美的兰花雕刻,听着外面的争吵哭泣声,难得脑中放空了。
楼樯边扶起屏风,边碎碎念:“京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其实都是敌对关系,其中羌府和尉迟府最甚。如今二人同在九卿之列,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姓羌的,心狠手辣,喜欢暗地里下毒手。尉迟府上的,表里不一,拜高踩低,喜欢仗势欺人,但不会做得太绝。”
尉迟姝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就坐在尉迟嫣的矮榻边看她,小声问:“刚刚是怎么回事,你还藏了血包?”
尉迟嫣撇撇嘴,“师傅送我的药是将养身子的补药。我底子太差,多吃两颗就会吐血,其实没什么大事,多吐两口就好了。”
“什么补药药性这么烈?”尉迟姝嘀咕了一句,话里尽是埋怨。
可转念,她又说:“母亲那番话的意思,是生下我之后还有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被人下毒致使孩子没了。她小产两月之后,你出生了。虽然她厌恶你,但冥冥之中又觉得你应该是她死掉的那个孩子。”
“因为我,父亲大抵是有了那老头的把柄。可你娘亲不会觉得我是她的孩子,我更趋向于,她觉得我克死她的孩子。”尉迟嫣淡淡道:“你骗她过来的吧。”
“嗯。”
尉迟嫣轻声应话,“我说,你吃了羌府准备的会客茶点之后,就不停的咳血。起先,他们是不在意的。”
“但是你又说了,你和殿下把茶点都给了我一个人吃,我吃得只剩下几块的时候,就咳血不止了。你娘亲因为往事历历在目,所以不由分说,下意识要讨回一个公道。但,那个公道并不是为我讨回的,是为她死去的孩子讨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