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鹤靖的电话刚断,章且琮的手机上就显示于凭跃发来微信,她心头生起不好的预感,呼了一口气,点开。
一个小视频。
点开播放,画面里是个光线暗淡的仓库,房梁和柱子像要断裂开,墙上有几扇黑洞似的窗户,冷风吹着摇摇欲坠的玻璃。她一眼就认出,那个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嘴里塞了东西的男人,是于凭跃。
章且琮心脏急速跳动了几下,再看旁边,还有一个人也被捆着。
是章了,她的弟弟。
一条语音微信跟在视频后面,章且琮忍下惊惧,用手指碰了绿色的对话框。
颜鹤靖自鸣得意却又轻浮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章队,这个威胁您觉得够吗?哈哈哈哈哈……听话,把人带过来,别耍花招,除非你想让他们死。”
绿色的对话框后面,跟了个地址。
空气像死寂了一样,章且琮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拨了个电话给晏尘,说出极为沉重的三个字:“出事了!”
市局办公室。
气氛紧张到让人透不过气。晏尘拍了拍章且琮的肩膀,多年同事的默契,让彼此明白,这一趟险境,她必须得闯。
“我怀疑,这个地址并不是最终的。”章且琮神色冷峻。
但谁都能看得出,她压下的是怎样的愤怒和担忧。
晏尘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章且琮:“开我的车去。”从家赶到市局的路上,他在车里藏好了追踪器。
章且琮接过钥匙,轻轻放入口袋。
莫海递给章且琮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面包:“带着。”
她接过面包拎在手里。林楚、小黑、陈阳等人,皆是一脸忧心。
“没事的,你们听晏副安排。”章且琮不想营造出生离死别的气氛,不吉利。
去带“薛梦瑶”,如今,她叫忘山。
忘山得意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看到她那张脸,章且琮真是恨不得撕碎了,再用一把火烧成灰。
坐在车上,忘山晃了晃手上的手铐:“章队,迟早要给我摘的。”
“你别废话,好好坐着。”
“哎呦,章队紧张了,是紧张你弟弟,还是紧张小于总。”
章且琮没说话,忘山冷笑一声:“一会,你还会见到一个人,哦,不是颜鹤靖。我说过,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颜鹤靖知道你是忘山吗?”
“不知道,我们合伙做生意,不打探那些有的没的,再说了,知不知道的,有什么关系呢?”
章且琮稳稳地开着车:“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忘山侧身,用嗜血的眼光看着她:“你会知道的,在我确定自己安全的时候,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一定会非常感激我。”
此时,于凭跃窝在仓库的一角,从心里飙出的脏话能堆成山,他发自肺腑地觉得,“好人”是世界上最高危的职业。
就在刚才,他送完章且琮回家,在一条必经之路上,瞅到位老太太倒在路边抽搐,旁边还有个铁皮桶改造的红薯炉。冬夜极冷,若是任她躺着,很可能会被冻死。
恻隐之心动了动,于凭跃下车给老太太做了简单的心脏复苏,待她有所好转时,掏出手机准备叫120,老太太趁他不备,从口袋掏出一方手帕,捂住他的口鼻。再睁眼,他就在这间仓库了。
看到于凭跃醒了,颜鹤靖掏出他嘴里的布团,一只手从他的头开始往下摸。颜鹤靖动作轻缓,但手指冰冷而僵硬,于凭跃觉得自己闻到了尸体的味道,腐烂,腥臭。
“我不过就在脑王大赛赢过你一次,至于不,再说了,这是咱俩的恩怨,你抓个无辜的人做什么?”
“无辜的人?”颜鹤靖笑了,“因为猜不准章队对你的心思啊,若只绑了你,可能要挟她的砝码会差那么一点儿,万一她让我撕票呢?”
“你说你这人,长得还行,脑子也够用,干点儿什么不能成功,为什么非得跟‘薛梦瑶’合作。”于凭跃看颜鹤靖的表情,知晓他的内心早已扭曲成鬼魅,“再说了,‘薛梦瑶’根本不是薛晋宏的种。”
颜鹤靖蓦地抬头,盯着于凭跃看,手轻轻在他唇上捏了捏:“她是谁的种都无所谓,重点是那个女人像只怪物。冷血、变态,还非常会隐藏自己,很合我的胃口。”
“你对付我,真就以为我赢了你一次?比赛么,谁输谁赢很正常。”
“正常个屁,你们这种人,惯会作弊,如果不是你买通了评委,提前知道题目,你能赢我。”
“这就是你的揣测了,既无凭也无据,我是靠自己的实力……”
“你有个屁的实力。”颜鹤靖在于凭跃脸上甩了重重的一个巴掌,“你们这种人,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各种资源,改变所有游戏的规则,是社会的败类、蛀虫,恶心死了。”
于凭跃嘴角流了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咸涩的腥味。
眼前的男人,偏执成魔,只相信自己认为的,否则就是偏颇,是潜规则。
颜鹤靖察觉自己情绪失控了,回过神来,盯着于凭跃,露出森森的笑容。那些试图改变规则的人,又能获得什么好下场呢,还不是一个个被他收拾了。
眼前的仓库分崩离析,渐渐变成一间旧屋,刮风透风,下雨漏雨,住在屋里的人,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惨极了。母亲总说,让他好好读书,书读得好,才能出人头地,离开这个苦哈哈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