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凭跃侧身看章且琮的神情。她双眸映着白炽灯的光,碎钻一般清冷,被这样一双眼眸盯着,莫名会有压力。
章且琮未必知道得更多,她在和宋健玩心理战。
“知道为什么抓你抓得那么快吗?”
宋健皱着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每一个毛孔都似在挣扎:“是有人告诉你们的,对不对?”
章且琮做了个无可奉告的表情,反正她什么都没说,不算诱供。
宋健像是去深渊里探了个究竟才下了决心,垂着脸说:“房墨一直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雪美人’是房墨,你们单独见过?”章且琮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真不经诈。
“没有,她发过照片给我,很私密的那种!”说完这句,宋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鼻子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说说你们怎么在网上认识的?”
“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平时不爱跟人说话,有时也挺憋屈的。”宋健双眉下压,眼睑上扬。
于凭跃知道,这是愤怒的表现,章且琮看宋健停顿时间太长,给了他一个回忆和组织语言的时间,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我买了台旧电脑,就你们找到的那台,没事上上网,后来写写自己的事,蛮多人同情我的遭遇,尤其一个叫‘雪美人’的,给我留了好几次言,后来又私信我,我刚开始跟她在网站私信聊了一会,稍微熟了之后,她让我下载了一个名叫‘’的聊天软件。”宋健一张倦意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似乎周围都飘着黑色的雾气。
“然后呢?”章且琮追问。
“然后,然后我俩每天都会在网上聊一会,后来,她说了自己和老公的事,说自己不幸福,我安慰她,一来二去的,我俩就在网上谈起了恋爱。”说话时,宋健偶尔会露出一抹笑,但笑容很转瞬即逝,短得像冬日哈出去的一口气,瞬间散了,虚幻得不真实。
“谈恋爱?”于凭跃自言自语道,脑海中浮起房墨白领的形象,和眼前邋遢憔悴的保安,实在不搭。
“对,后来我去她住的小区应聘了保安,还在她家楼上租了房子,就想离她近一些。”
“你们见过吗?”
“见,见过。”宋健说,“哦,哦,没见过。”
“到底见过没。”章且琮扬高了声音。
“我俩住一个小区,我又是保安,总能见着,但平时见面,她对我客客气气的,不像网上那么……那么……”
“那么放得开?”章且琮问。
“嗯!”宋健突然抬头,“她说和老公还没离婚,我们的关系不能被人发现,其实她在骗我对不对,故意引诱我,一步一步帮她杀了老公。”宋健突然目露凶光,整个人狂躁起来。
出了审讯室,章且琮低头思索。
于凭跃快走几步追上她:“章队,‘雪美人’应该不是房墨吧?”
“哦,为什么这么问?”章且琮反问。
“房墨面对丈夫的死,确实表现得过于冷血,但放在丈夫出轨,她刚流了孩子,且婚姻处在异常不幸的前提下,这个反应也算是正常。”于凭跃慢慢抱紧双臂,对上章且琮的眼睛,“‘雪美人’一定是个熟悉房墨和肖良的人,能拿到一个女人私密照的,和她的关系一定很亲密,会不会是肖良?”
“已经让人去查了,马上就会有结果。”
果然,刑警追踪肖良的行动轨迹,找到一间黑网吧,在一台电脑上查到了他和宋健聊天的痕迹。
早就有和房墨离婚的打算,为了房子和财产,肖良想将房墨塑造成过错方。
他无意中在网上看到宋健发的帖子,于是生了个歹毒的计策,一步一步引宋健上钩,用“房墨”的身份和他谈情说爱,以经常想见面为由,鼓动宋健搬到自家小区。
为此,还故意在和房墨发生夫妻关系的时候,偷拍她大尺度的照片,传给宋健。
网吧的电脑里,还存着一份肖良的计划表。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和宋健的感情到浓情蜜意时,他会以“房墨”的身份约宋健来家里,那时,作为丈夫的肖良和家里其他人都恰好不在,两个人必然“干柴烈火”。
警方还在网络上查到肖良购买催情药的下单记录。
一个男人渣到这种地步,令人叹为观止。
但肖良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出了岔子,文凤自作主张地用流掉的婴儿吓唬房墨,引来了警察,接着他把房墨打成重伤,宋健看到“爱人”伤痕累累的模样,愤怒到了极致。
计划没来得及实施完,肖良就被他“勾引”来的宋健杀了。
“头儿,你说房墨真的毫不知情吗,还是装的?”陈阳压低了嗓子。
“什么时候我们破案靠猜了?”章且琮瞥了他一眼,“不然你去找个算卦的,算算她知不知道?”
于凭跃这两天被吓了好几次,看到吃瘪的陈阳,才算找回了点儿生活的乐趣,幸灾乐祸地说:“小陈啊,我认识一个大师,卦算的特别准,介绍给你啊!”
陈阳对着于凭跃说了句无声的脏话,纳闷,这搁以前,章队说一句,于总怼一句,跟犯病似的,怎么因为他两句话,俩人站一条战线了?
下午六点多。文凤带着二儿子肖好一家来到市局,她无法相信,自己出去了玩了半天,最有出息的大儿子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