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嬴在后宫不能没有身份,秦弘筹便封了她明月夫人。寻了个护卫后宫的名头,赐了千秋殿居住。
于是那传言里的穿魏紫衣的拢发美人就摇身一变,成了后宫里的女道士,皇后娘娘隔三岔五就要去造访常嬴,美名其曰探讨道术,为国祈福。实则是变着法的游说常嬴,
妄图把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钱贵妃自然也来探过底细,可只见了常嬴一眼就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把这张脸划烂。
秦弘筹此人极为好色,就算这明月夫人现在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可谁能保的起以后的事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得想办法,早早的将这面墙给推了。
大雪下了一夜,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常嬴便醒了,做完了师父每日安排的课业,躺在千秋殿主殿雨露堂的贵妃榻上百无聊赖的打哈切。
她犹豫着要躺下睡个回笼觉,毕竟要不是师父吩咐起早练功,她定能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
秦北一睁眼就瞧见了常嬴趴在榻上小憩,柔顺的青丝因为没有系紧,遮了她小半张脸,其余的就那么随意的铺在她身上,屋子里满是草木的香气。
没错,秦北现在就住千秋殿。昨晚上常嬴借口说五皇子体弱,若是夭折有损于国运。忽悠着秦弘筹让她带着秦北在身边。其实她是拿他当挡箭牌吧。父皇不喜看见他,他在千秋殿,父皇自然也会少来。
秦北见常嬴没醒,遂悄咪咪的穿好衣服。——这衣服是新制的棉衣,苏州来的水云缎,上头绣着翠竹松柏。一边的托盘里静静的躺着张白狐的大氅,可雨露堂里炭火足,他便没有去理。
因着常嬴把秦北说的虚弱无比,顺带免了他每日去学堂读书,他也就清闲下来。刚撩开床帐,就见一个宫女低着
头,迈着小碎步走进屋来。
红叶走到堂中却还是不敢抬头,恭敬道:“夫人可要传早膳?”
她从头到尾没敢看常嬴,自然不知道她还没睡醒。
“嗯?你说什么?”以往淡然的嗓音染了睡意,听在人耳朵里格外撩人。
红叶先是愣了一愣,等明白她吵醒主子之后浑身一僵,噗通就跪了下去,惶恐道:“夫人恕罪,饶了奴婢这一次吧。”说完身子便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明月夫人可是陛下都宣不来,连大国师都敢以香炉斥之的人物,她有几条命够她服侍在夫人身侧?
常嬴见这小宫女抖个不停,话也说不清楚,才想到她昨个做下的事来。此时后宫之人怕是视她如洪水猛兽了吧。
“秦北,她方才说什么?”红叶吓的没了魂,只一直说着恕罪之类的话,常嬴便无奈的问秦北。
秦北小声答道:“她说要不要传早膳。”
“哦,那传吧。”常嬴从榻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红叶这才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她问秦北:“我很吓人吗?”
后者没接这茬,这一切变得太快了,明明昨天早上他还为他的温饱发愁,如今却吃穿无忧,过上了一般皇子该过的生活。
越想越头晕,他晃了晃脑袋,一个没站稳就摔下床去。
常嬴人都傻了。
唉,自己果然是太吓人了,前头一个颤颤巍巍,眼前这个直接昏倒,罪过啊,罪过。
秦北发高热了,他隆冬之日落水本就风寒
入体,受了惊吓。刚醒来又冒着大雪去膳房讨食生了气,本就瘦弱的身体缓了一宿便撑不住了。
虽然常嬴他们也会生病,可是神仙精怪的药理与俗人不同,她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他用药,于是她叫红叶寻个太医来给他医治,抬脚就要出殿。
“你,你去哪?”秦北眼前一片黑暗,除了那阵渐行渐远的金铃声,其余什么也听不见。他觉得金铃的主人要离开,才急急的低吼出声。
他好怕这只是一场梦啊,这世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和事,没有一件和他有关。他怕他最终什么也抓不住。
双手才将将触及到朱红色的门扉,常嬴顿住了脚步,心口像被撞了一般又酸又涨。从没有谁用过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她折回秦北的床边,将项上的金铃解下来系在他手上,而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