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体力不支,一个凸起来的小树根就可以把她绊倒。就算是倒下时也紧紧地护着身前的两个婴孩,用自己的身体缓冲。
刀刃相接的声音催促着她赶紧站起来,喷血的场景迫使着她救下两个幼童。
狠了狠心,卓母挣扎着站起来,背上的伤让她不住地抽气。一瘸一拐地滚落到一个草丛下,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滴落打湿襁褓。
她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出于私心,她吻了吻两个幼童的脸颊。刚把他们藏好,背后就响起了刀刃入体的声音。
一个士兵直挺挺地倒下,巨大的伤口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卓卧石还是那副样子,黝黑,上衣还是那样随意的系在腰上,包着一个大剑鞘。
卓卧石把重剑插回剑鞘,把那两个孩子抱起来,“阿娘,走!”
卓母哭笑着摸了摸卓卧石的脸,“阿娘能再见你一面,已经很知足了,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你幼弟,一个是你三房叔叔的幼子,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若能活下来,一个叫幸,一个叫运吧。”
卓卧石没吭声,一手抱住那两个婴孩,一手扛起卓母就往马上翻。飞扬的尘土混着泪水回到土地里。身后此起彼伏的痛呼与不甘也葬送在了泥土里。
卓卧石不敢停歇,一匹马跑了一天一夜,甚至跑死在了路上,才终于到达那个隐蔽的院落。
卓家毕竟经商,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只是没想到此处这么快就被用上,也没想到来人只有一个汉子一个老妇人两个婴儿罢了。
家巷一祸,谁家孤儿嚎哭?
谢玄都又落一子,“原以为舅舅不在乎别家生死,没想到竟也会动恻隐之心?”
任无涯回落一子,摇摇头道,“只是卓家命不该绝罢了。卓卧石回丰和徘徊多日,卓家也非蠢钝之族,个中缘由皆是定数罢了。”
突发宫变
向生敲了敲门,手上拿着一沓信却不肯进来。
谢玄都见状起身告退,任无涯敲了两下棋子,估摸一下后让谢玄都留下来。
任无涯拿起那一沓信,挨着挨着拆开看过,有些看完就烧了,有些看完就递给谢玄都,有些看了递给向生封存。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无非就是那些事。
其一,宁王回信道,自己按照任无涯指定的时间在路上逗留,询问现下是否是进入丰和的时机。
其二,韩程送信道,在边境方向发现一大队人马,看装扮面孔似乎大部分是丰和人士,不排除是帝都士兵。
其三,向得送信道,长公主所送之刀已寻得出处,其乃陨铁所造,却极其阴邪,使人生发怪病。恐任小姐已然惹上病灶。
其四,不过是一些世家的来信。争的也不外乎一亩三分地。
任无涯揉了揉额角,眼睛也有些干痛。卓家遭此大祸,衰落也是必然,只是不料才刚刚露出点血腥味,就被豺狼鬣狗盯上。
雪花片一样的信往自己这里招呼,无非就是嫌分配不均,都想撕下来块最大的肉罢了。
倒是会给自己找事。
任无涯状若无意道:“谢家好似最喜巧匠?玄安那边的木艺、纺织、纸艺、铸造可是四大拿手好活。所以,你觉得谢家会不会眼馋这块到嘴的肉呢?”
谢玄都微蜷了一下手指,没说话。
任无涯也不逼他,毕竟结果显而易见,谢家要急流勇退,定心的储备是不可能会被放过的。
任无涯哼笑一声,提笔牵线,给何家子,与卓家老宅的一个小姑娘定了亲。而后由谢家推荐何家子继任司农之位。
卓家风波刚过,便迎来长公主生辰,举国欢庆。帝顺长公主心意,大办庆典,开坛祭祀。
又以宁妃无甚才学,长公主爱侄心切为由,将太子交于长公主教导,并授任司徒太傅之职。
同时,宁王也抵达丰和。
乐正牧言及路遇奇鸟,貌状凤凰,身大比山,通体火红,尾羽修长,翱翔日光下,有七彩。
偶见此祥瑞,遍寻裁缝,乞其颜色,引线得一衣,特献给长公主作为贺礼。
乐正窈不满道:“既然是祥瑞,皇叔何不抓来献于本宫?”
乐正牧惊愕道:“那鸟可有山高,振翅可遮天。我,我何德何能啊……”
任无涯拍了怕她的手,笑道:“这不是已经在这了?”
乐正窈几乎瞬间溺毙在了任无涯的眼里,笑意柔化了他略显凌厉深邃的五官,好似一个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明变成了多情迷人的风流浪子。
得这般哄人蜜语,乐正窈哪里还顾得上下面的乐正牧,这才收下那件霞衣。
乐正牧见状连舒一口气,一下子就溜远了。宫里的宴席才开场,各家都在热络地攀谈着。
乐正牧搂着陪他喝酒的歌伎躲到一边去寻清净。还没走多远就被那歌伎骗到一处假山后面。
乐正牧心里一咯噔,顿觉不妙,刚想离开就被一女子扑入怀中。
乐正光错红着眼,哑声道:“哥哥。”
乐正牧一见是她,转身就想逃,却被歌伎拦住去路。憋屈地抓着头发,狠狠地唾弃自己又一次被美色所误。只得留下等她后话。
乐正光错见他不为所动,不可置信地抓住乐正牧的手臂,“哥哥!您得帮我!求您帮帮我!那谢家得恩却不报我,实在是可恨!”
乐正牧不自在地甩了甩手,“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你,求也没用。光错,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乐正光错无措地放下手,自嘲一笑道,“哥哥不愿帮我……若我是哥哥亲妹妹,哥哥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