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适时打断了他的话,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到了到了,快下车!接新娘子去!!!”
婚礼现场,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环节被拆开了,安城胤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但作为伴郎,他也只好照办。
给新郎递戒指后他就被人支开了,再回到婚礼时,那对新人已经完成了互换戒指的仪式,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见过伴娘。
晚上的聚会,在一家名叫“deep”的酒吧举行。据说这家酒吧原本是由毋同打理的,但因为连年亏损,就转由他表弟代为经营,而毋同则专心致志地从事慈善行业,不仅资助了不少学生,还成为了好几家孤儿院的院长。
安城胤几乎不出入这类场所,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他破例前来捧场。
一走进歌舞区,他就听见有人在起哄:
“褚大美女为什么不唱一个?”
紧跟着,原本聚在舞池中央的聚光灯,打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头顶聚光灯的时候,褚之南避之不及,默默收回了落在安城胤身上的视线,同时捂住了半边脸。
酒吧内一片沸腾,有人不停喊着她的英文名,还有人把话筒递到她唇边,“唱一个!唱一个!”
这么大的阵仗,安城胤很难不注意到她。
他第一眼望向她时,她恰好用手掌挡住了侧脸,他没能看清她的容貌,只看见她挺翘的鼻尖和一头茶棕色的微卷短发。
安城胤好像对她不感兴趣,漫不经心地寻了个卡座坐下。
服务员递给他一杯酒,他端着酒杯,毫无酒意,心想挨到场子散了或者公司有事,应该就可以走了。
然而,他的身侧,距他不到五米的角落处,响起了一道歌声。
除了褚之南歌声,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
她的嗓音空灵、自由、洒脱,无拘无束,令人神往,吟唱的歌词中混杂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治愈人心的力量,人们都沉浸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安城胤也不例外。
当她的第一个音调飞进他的耳膜时,他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情绪——心底像有一排小风车在呼呼转动着。
他情不自禁地侧过头,透过缭绕的雾气和旖旎的灯光,有幸窥见一位众星捧月般的,无比闪耀的女人。
他眯了眯眼睛,好似看不真切,却又无法不注视着她,过分热烈的视线撞到她的侧脸上,在滋滋作响,要炸出绚烂的烟花。
安城胤的瞳孔骤然缩紧,浑身燥热不已,喉咙变得很干很干,血液急速流动着,牙齿都在微微打着颤……
他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持久而热烈,被不少人发现了,他们指着他议论纷纷。
他涨红着脸,迅速别过头,一把摘掉眼镜,随手扔到桌上,然后取了片纸巾,窘迫地擦着额角的汗。
擦到脖子时,他的喉结还在上下翻动着,他气恼地龇了下牙,松了松领带,端起桌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过于激烈的生理反应,让他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她的歌声不止,他试图调理一下,刻意深吸了两口气,可桌上歪放着的镜片偏偏折射出她的脸——她的五官很精致,眉头纤细,面容饱满,是极为清纯柔弱的样貌,可眼神却熠熠生辉,带着独有的自信和不易察觉的野心,那两瓣红润的唇更是往她的脸上增添了几笔妩媚。
在安城胤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盯着镜片看了很久,连右眼变得酸痛落泪,他都毫无察觉。
直到一曲作罢,曼妙的歌声陡然休止,聚光灯挪到了别人身上,安城胤才恍然摸了摸已经滑到颌角的泪。
他自认为心态成熟,佯装淡定地擦了擦眼镜,然后重新戴好。
只是,即便褚之南的身上没有聚光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用眼尾扫视着她。
褚之南微微颔首敬礼后,坐下身,只随手理了理蓬松的伴娘服裙摆,安城胤的余光就随着她的小动作挪向了她的脚踝……
视线落到她凸起的踝关节时,安城胤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猛地抬眼,恰好被歪着头的褚之南抓了个正着。
她轻晃脚尖,唇畔笑意难掩。
安城胤心虚地咬紧了牙,他很羞愧,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不清楚自己为何变得既变态又邪恶,竟平白亵渎了一个女子。
他额角的汗珠越滚越大,这实在煎熬,他一贯秉持君子之心,觉得自己必须找个时机同她解释一番。
于是在欢快的交谊乐响起时,他第一次主动走向一个女人,并和她搭话,“您好,请、请问……可以……一起跳舞吗?”
短短一句话极为烫嘴,他说得磕磕绊绊。
“什么?”褚之南压下半边眉,假装没听清。
他只好俯下身,更为结巴的重复了一遍。
褚之南趁机勾住他微松的领带,用食指微微卷起,她伸长脖子,凑近他耳畔,“可以,不过要排队哦。”
温热的气息洒到脖颈,安城胤刚被这暧昧的距离熏红了脸,她便抽身离去,搭着别的男人的手,款款走向了舞池。
冰冷的蓝眸斜睨着他们的背影,安城胤死死攥紧了手心。
他很不痛快,一向对什么都平平淡淡、无所谓的他,心底忽然泛起很多从未有过的情绪。
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他还是耐心等她跳完了一支舞,可他往前踏了一步,以为轮到自己时,竟又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他看了眼那自发排起的长队,心中暗骂:他究竟要排到猴年马月?
不对!他为什么要排队?
他寻回些许理智,缩回脚尖,不带半分留恋,往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