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宿舍恰好只有她和周柠两人在,周柠正准备出门,孔瑶一个没忍住,出言讥讽:“当初装得那么清高,信誓旦旦说跟陈羡没关系,到头来还是傍上了高枝儿啊,我说怎么不用早出晚归打工了呢。”
周柠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是啊,这下不会打扰你们休息了,早知道早点答应他了。”
周柠说完就利索地出了门,留孔瑶在原地气得快要爆炸。
她发现自己从来斗不过周柠,因为无论是虚与委蛇地交好,还是含沙射影地暗讽,周柠统统不接招,一句话就能让她噎个半死。
为什么陈羡喜欢的,偏偏是她最讨厌的人呢?
除了雪梨和何一帆,周柠从没向其他好奇的人们解释过她和陈羡的关系。如果别人觉得她是另有所图,那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好了。
只是她心里知道,他们吸引彼此的,只是对方这个人本身而已。其他附加在他们身上的所有,对这段关系而言,反而是一种负累。
比如现在周柠着急出门,就是要去处理一件不愿意让陈羡知道的事情。
周铭已经在派出所呆了一个晚上。
昨夜梦里被妈妈电话吵醒,听说这件事时,周柠气得简直要破口大骂。
晚上没有去往市里的车,刘佳也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麻烦乡邻,想拜托周柠先去派出所看一下。周柠断然拒绝,惹出这种事情,在派出所里呆一晚上受点苦不是应该的吗?凭什么就要着急保他出来?
可周柠知道,也只是这一晚上而已,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得替妈妈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自打架斗殴被职高开除以后,周铭就闲在家里没事干。
村里老的老、小的小,年富力强的不是在县里读书,就是在外面讨生活,周铭一个半大小伙子混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没过多久,他也受不了了,正好有哥们儿喊他一起到市里闯闯,周铭二话不说,问妈妈要了点钱就出了门。
刘佳虽然不放心,但知道把儿子困在这小山村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只得再三叮嘱注意安全、别惹事,就放他去了。
开始学了一段时间美容美发,可周铭哪儿是吃得了苦的人,没多久就开始受不了这种天天给人洗头赔笑的日子。
正好这时又认识了几个混社会的,他自然而然就加入了混子的队伍。这段短暂的学徒经历,除了让他染了一头黄毛之外,半点烙印没在他身上留下。
昨天进局子,就是这群人大半夜喝了酒发酒疯,把一条商业街沿途的门脸砸了个稀巴烂,当场被保安揪住送到警局。
站在警局门口,周柠心里老大不乐意。但想到妈妈电话里颤抖的声音,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让妈妈在家等消息,先不着急过来,因为知道就算她来了,除了哭得惹自己更心烦以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拘留室里坐了好几个半大不小的混小子,周铭路过冷冷地看了周铭一眼,周铭见她,也是一愣,但随后立即把头扭了过去,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警察同志,我是周铭的家人,请问他犯了什么事儿?能领走了吗?”见到民警,周柠耐下性子问。
接待周柠的是个年轻的小民警,他不耐烦地往拘留室瞅了一眼:“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染着黄头发,坐在右边的。”
“他啊?”小民警冷笑了一声,眼睛下的黑眼圈显得更重了。
这位叫张伟的小民警,昨晚值了一夜班,接待的就是这批喝了酒闹事的臭小子,里面闹得最凶的就属周铭。要不是为了维护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真想当场就抽丫的。
警局人力不够,他已经连轴转了两天,此刻正是脾气最臭的时候,因此对周柠也没什么好声气:“酒后闹事,破坏公共设施,把一条街的招牌都砸烂了,领走个屁,准备好罚款拘留吧。”
拘留?
周柠一愣,她倒是无所谓,但妈妈恐怕是接受不了的。可她又不懂这其中的法律关系,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其实张伟也是吓她,这种事情,一般态度好点,该道歉道歉、该赔款赔款,警察是不会太上纲上线的,尤其对于未成年人,还得考虑留了案底影响他以后发展呢。
但就凭昨晚周铭不知悔改的表现,就不配拥有什么同情。张伟冷笑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既然落他手里了,就吃点苦吧。
周柠正在想该怎么办,旁边突然又来了一个人,走到张伟身边耳语了几句,隐约传来“昨晚”“喝多了”“李局”“接人”等字眼。
张伟似乎早接到了这个指示,立马达成默契,示意那人跟他走。
“等等。”
那人正待迈开脚步,背后传来了一声阻止,回身一看,乐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陆言笑了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周柠。
“同样是酒后闹事,破坏公共设施,为什么他的人能走,我的人不能走?”周柠显然也认出了陆言,但没作声,只是挑眉看向张伟。
“谁跟你说犯的是一个事儿了?”被拿住了把柄,张伟显得有些不自然。
“我可是都听到了,一会儿也能看到他领谁走,你撒不了慌。”周柠镇定瞄了一眼他的胸牌,“张伟民警,人民警察应该秉公执法,不能徇私舞弊吧?”
“你这小丫头,说谁徇私舞弊呢?”张伟脸顿时涨红了,被这丫头盯着,他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难受。
“好啦好啦。谁说我要接人走了?小张你忙你的,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