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炬是个很乐观的人,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有感染力,他跟每个患者聊天时脸上都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还会看着病人的眼睛温声跟他们交流,大家都很喜欢他,喊他“小邱医生”。
这十几天里,来探望袁秋柏的人除了李易河,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赵成周,赵云兰的哥哥,也是赵家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物,袁秋柏跟这位年轻的赵局长有过一面之缘,但是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赵成周三十出头,是个长相英俊儒雅的男人,这次来医院身边只简单跟了一个司机。司机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柜台上,赵成周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来了,他看着眼前长相稚嫩的小姑娘,话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请问是袁小姐吗?”
“……”
袁秋柏沉默片刻,自觉地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拢起来,又摸出黑框眼镜戴上,然后才回答道:“……这样可能会好认一些,您没认错,我就是袁秋柏。”
赵成周这才流露出些熟稔的神情,嘴边带了一丝从容的笑,温声道:“袁小姐跟上次见面时变化真大,我都没有认出来。”
反正已经辞职,袁秋柏对待赵成周的态度就随意了很多,随口应道:“您贵人多忘事,能理解……请问今天来这里有何贵干?”
“不敢当,”赵成周笑着把话接下来,“我今天来是想替舍妹道个歉,她这段时间给贵公司添了很多麻烦,还有这次的事,就当赵家欠易河和袁小姐一个人情。”
“赵小姐没事就好,我已经辞职了,您不用这么客气,”袁秋柏神情未变,也很客气地说:“何况公司里照顾她最多的人也不是我。”
赵成周表情很淡,一双薄厚适宜的唇抿成平直的线条,大概是从政的缘故,他面相给人一种坚毅而笃定的感觉,但是又不失温和之色,唯独那双眼睛格外深邃,当他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别人时,总会给对方带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让人很难猜到他真正的想法。
坐在袁秋柏位置上的人要是个阅历少的估计早就撑不住了,偏偏袁秋柏也是个根本不会笑的主儿,于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古怪,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感。
袁秋柏其实不讨厌跟聪明人相处,但是跟这种老狐狸聊久了,还是难免让人觉得心累,她带点询问地看向赵成周,神色郑重地开口:“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应该还不至于让您专门跑这一趟吧?”
果然,赵成周微微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说:“既然袁小姐已经从原来的工作单位辞职,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兰兰身边来工作?她很喜欢你,给兰兰当助理应该比你之前的工作轻松很多,袁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比你之前的工作轻松”时,袁秋柏默默撇开了视线。她心想那可未必,毕竟连尹文林都招架不了赵云兰,这工作绝对轻松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这些话有些交浅言深,”袁秋柏淡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赵成周,静静地定格在他身上,“但是赵先生对令妹是否太纵容了一些?她这样天真的性子……未免太容易受人利用。”
赵成周脸上笑意收敛了些,“袁小姐,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察觉到他的不愉,袁秋柏也面无表情起来,她用一双死鱼眼盯着赵成周,不卑不亢地继续说下去:“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赵云兰毕竟姓赵,不论您安排谁在她身边帮着她,都不如她自己能立起来。”
赵成周沉默了,不知是否被说动了些。
……
等终于送走了赵家的人,刚想合上眼睡个午觉的袁秋柏又被李易河吵醒。
他看着房间里不属于两个人的慰问礼品,警惕地问:“这是谁送来的?”
李易河语气里藏着一丝弱不可闻的在意和不爽,像是猝然发现私人领地被他人踏足的野兽。
袁秋柏睡不成了,干脆坐起来,拿起床头看得断断续续的《□□先生去看心理医生》,她随口答道:“赵成周刚刚来了,因为赵云兰的事……你告诉他这间医院的地址了?”
“当然没有,”李易河盯着那几箱高档补品,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它们扔出去,“不过他倒是也找我聊了,陈建明的事在赵家没那么好翻篇,赵成周在圈子里放话说要让陈建明付出代价。”
袁秋柏没抬头,“那他估计是调查你了,连带着医院这边也被查到了,不愧是公家的手段,真好使。”
“赵成周居然调查我?”李易河愕然,好似很生气似的,斜飞的英挺剑眉压下去,隐隐透出股盛气凌人。
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他佯装愤怒地将慰问品一把扔出了门外,等病房里再没有属于第三个人的东西了,他才舒心地坐下来削苹果,然后将果瓣挨个雕成红耳朵小兔子的模样。
袁秋柏:……
面对着李易河略显拙劣的演技,袁秋柏没说什么,眉眼却缓和下来,垂下头继续看书。
另一边,赵云兰在赵家老宅紧张不安地等着自己大哥回来。李氏的事一传回来,赵父就大发雷霆,觉得小女儿这几年越来越不像话,简直有辱赵家的门面。
他原本要对女儿动家法,但是却被爱女心切的赵母又哭又闹地拦住,三个儿子也是心偏到没边地站在自己妹妹那边,结果赵父连赵云兰一根手指头都没碰着。
但是赵云兰还是被罚了禁足,因此只能在家等着大哥带消息回来——从三天前开始,赵云兰就在闹着让哥哥把袁秋柏弄来给自己当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