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怒目对视,当着孩子,李显气势愈加衰弱,讷讷往边上缩。
“嫁个冤死鬼,总好过重走皇嗣老路罢!”
韦氏态度强硬。
“哪日杀了我们挫骨扬灰,你都听不见一声儿!再说,掀翻武家哪有那么容易?人家将军、刺史,数数好几排!我们家就这么几号人,倘若不成,日子不过了?凡事两手准备才好。”
李显迟疑地舔舔唇,实在不能明白她这‘与狼共枕’的主意所谓何来,但韦氏对他颐指气使惯了,横眉竖目厉声道。
“这事你不用管!”
车顶铜铃一响,韦氏当先下车,请宋之问进驿馆稍歇。
宋之问坚决拒绝,说要回宫复命,又说驿馆简陋,府监深感自责,控鹤府已在筹备王府,不日便可搬家。韦氏满面春风,再三道谢,宋之问连连拱手。
如此这般来回敷衍,比唱戏还热闹,惹得厅堂里散坐的人马,诸如进京办事的州府官员,乃至藩属国杂官、旅人,纷纷伸头看热闹。
李仙蕙狐疑看着挥洒自如的韦氏,和施施然撇下众人,叫了一壶酒坐下自饮的李显,用胳膊肘碰了碰瑟瑟。
“阿耶还是这般……”
“没主见!”
李真真头疼回房休息,瑟瑟主意一转,拉着二姐说陪我罢。
“我们家万事阿娘说了算,不对,我的事我说了算。二姐呢?想被人管,还是自管自?连三姐都不乐意让人摆弄,我不信二姐那般贤惠。”
她的话既是自夸,也是试探,李仙蕙素来聪明,自然听得懂其中内涵,当下摇摇头,缓和了语气道。
“你叫阿娘惯坏了,咱们家赤足走在刀尖上,凡事都得商量着来,全由着你胡闹,万一断送了……”
“圣人召阿耶回来,难道是要试阿耶的脾性?他什么脾性圣人不知道?”
瑟瑟不大听得进,暗嘲二姐面孔聪明,脑子竟不大灵光,悠然一笑道。
“其实圣人要试的是你我罢了,大不了就是赐婚,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没看上武家杂碎,放着我来。”
“胡说!”
这副不管不顾的破落户声口,以身饲虎的胆大妄为,可真吓着李仙蕙了,她瞪着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瑟瑟。
“你好端端一个姑娘家,何必去填人家的踹窝儿?”
瑟瑟哂笑,“不然呢?我们回来了,还由着她随意摆弄?”
李仙蕙无言以对。
这话题太深,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况且,瑟瑟万一是个轻狂蠢笨的,把她的话漏出去,反而惹祸。
略一思索,李仙蕙索性也不说了,伸手替瑟瑟拆下簪环,头发解开松松拢在脑后,拿宽齿的梳子顺通。
瑟瑟的心情也很松快,摇铃叫驿馆仆佣送了两样点心,眯着眼由二姐伺候,舒坦地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