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士,你又不是不知道裴府家风严谨,规矩森明,堪比宫内,我们”趴在桌上的紫衫男子抬起头来,迷糊说道,“让这小婢快把之轩领回去吧。”
“魏杰,你没看到刚才之轩贴身小侍青野想要把他带回府,却被之轩给推了出去,到大门口守着,”章士指着裴知慕,“如此瘦弱的丫鬟,如何能将裴之轩带回府里?”
裴知慕道:“公子不用担心,奴不是一个人来的。”
魏杰喝了口酒,摆摆手道:“那就行,呶,你家公子在榻上躺着呢,你去把他领走吧。”
“谢谢公子。”
裴知慕走到裴之轩身旁,刚要上手扶起他,就被他一手推开,迷迷糊糊道:“滚开,今日本公子就要在绛帐楼里睡下,谁也不能违抗本少爷。”
裴知慕轻叹了口气,俯身低声道:“之轩,别闹了,跟我回府。”
裴之轩身形一僵,抬起手被裴知慕拉了起来,裴知慕扶着故意踉跄的裴之轩走出厢房。
“嘿?”章士见裴知慕拉起裴之轩,裴之轩也没有抵抗,顿时感慨惊奇万分,“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能请动裴大公子回府?”
魏杰揉了揉眼睛,看着裴之轩离去的背影,乐呵一声:“还真是呢?”
另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嘴角微勾,了然一笑:“整个裴府,之轩只会听这一人的话。”
“能让裴之轩听话的?”章士猜测道,“难道是他姐姐,裴府二小姐?”
白衣男子摇头:“不是。”
魏杰疑惑道:“咱也没听过之轩有通房丫鬟或者妾室啊?海听澜,你若是知道什么,便快快说来,别让我们困惑啊。”
海听澜起身:“夜已深,今日这酒就先喝到这里,再过半月就是春试,你们快些复习功课,一举夺魁吧。”
章士见海听澜离开,刚要起身去拦:“听澜!听澜?再喝几杯啊?”
“算了,那家伙养生得很,如今能陪咱们喝这些已经是把咱们当兄弟,他如今升至太医院史,明日还要去太医院当差,别折腾他了。”魏杰拉回章士继续喝酒。
裴知慕扶着裴之轩走出绛帐楼,等在门口的青野和符冬走上前来。
青野扶住裴之轩,一边走一边感激的说:“青野多谢大小姐。”
“无事,”裴知慕侧头看着已然恢复清明的裴之轩,“可是清醒了?”
裴之轩撇撇嘴:“我可从未醉过。”
“这般胡闹作甚?”裴知慕叹了口气,“非要父亲斥责你才好?”
裴之轩没好气道:“父亲若是斥责了我,我母亲和二姐姐就能收敛些。”
他到底是裴府长子,虽是庶出,但在裴府的地位和权势要比他这位嫡出长姐还要优越。
裴知慕知道他今日为何要流连绛帐楼,就是以自身做局,惹父亲不快,让胡姨娘和裴芷柔消停两天,少来她跟前放肆挑衅。
“你这又是何必呢?”走到人流稀少的街道时,裴知慕将惟帽摘下递给惜春,“说来你该怨我的。”
“怨你什么?”裴之轩冷哼一声,“怨你和父亲做交易,将我挂上你“亲弟弟”的名头,把出身提高,从而当上裴府嫡出公子,而条件是父亲这辈子都不允许抬我小娘位份?”
“你明明知道”
“是,我明明知道你故意设计,逼迫父亲不让他给我小娘抬位份,但”裴之轩愧疚的看向裴知慕,语气低落道,“也是因为我小娘仗着父亲对她的宠爱,让大夫人郁郁寡欢,最终离开人世。”
“摊上了人命,这份仇怨终归是算不清的。”
当年,胡姨娘几乎废了半条命给裴元庆生下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裴元庆大喜,在裴元庆满月之时大摆宴席庆祝他喜得贵子。
胡姨娘便想着利用裴之轩,让裴元庆给她抬抬位份,让她成为裴府的正房大娘子。
裴知慕怎么会不知道胡姨娘的小心思,她抢在胡姨娘之前,主动和裴元庆谈合作,她可以将裴之轩收为自己娘亲名下,让他以裴府“嫡长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就算旁人知道裴之轩的真实身份又如何,只要她这个裴府嫡女承认裴之轩是她亲弟弟,便无人敢多言一句是非。
裴元庆思索了许久,只问了一句裴知慕想要什么?
后院争斗他岂会不知,只是大丈夫应忠于朝政官海,不该屈居后院,陷入妇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你争我夺里,所以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裴知慕主动找他,想要给裴之轩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若说无所求,他是不信的。
“我要让父亲允诺女儿,这辈子都不许抬胡姨娘的位份。”
裴元庆拧眉,表示不赞同:“胡姨娘为为父生下一子,这等功劳理应嘉奖。”
裴知慕知道裴元庆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她的请求,她好话说尽,筹码已经摆在明面上让裴元庆选择,既然裴元庆想两手抓,裴知慕也不会让胡姨娘的算盘敲响。
“既然父亲仍想要嘉奖胡姨娘,想要将她抬为正妻,那父亲觉得胡姨娘的身份背景真的配德正妻之位吗?”
裴元庆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姨娘是白身,有何抬不得?”
裴知慕只是淡淡一笑:“确实,胡姨娘如今是白身,可当年父亲与胡姨娘定情之时,可是官妓之身呐?”
裴元庆惊愕不已:“你”
“父亲,女儿不表露不代表会一直忍下去,”裴知慕说,“乱臣伏罪,家眷女子皆会沦陷于青楼妓馆,成为官妓,官妓是不允许赎身成为清白人家的,父亲是礼部尚书,也该清楚我朝律法的,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