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来说,这样心慈手软的自己,真是有些令人厌烦。
心底一遍遍重复着是虞宁雪强行将自己困在了这个世界,可是伴随着的,还有那孤寂至极又委屈至极的话语:
“本宫在这个世界独自待了十九年,没有人可以交流,甚至连求死都不行,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同类,以她恨我为代价,而你,凭什么享有这现成的一切?”
孤身一人在这样了无生气的世界生活十九年,突然碰见了同类,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呢?
白澄夏不知道,所以选择了逃避,说了一句“去璇武宫”后,她苦恼地将下巴埋在双膝之间,紧蹙的眉心在看到武亦沅后皱得更紧了。
这位武才人的设定是在京城内救她一命的英气侠女,痴迷于宫内收藏的武学才同意进宫,所以看见她在练剑时,白澄夏并不意外,但是当那张容颜展露出来时……
哪怕白澄夏对于武亦沅的立绘不是很熟悉,也能很快辨认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张脸,哪怕二次元转三次元,也不会使额间的胎记消除吧?
游戏里的武亦沅眉心往上是有一块月牙似的胎记的,形似花钿,落在气质淡漠的狭长眉目间,显得格外魅惑。
这么一想,白澄夏才发现或多或少的,萧珺汐和姜荔的相貌也和立绘存在不一样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细细思索,武亦沅已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姿态利落地向白澄夏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白澄夏走近了些,垂眸打量着那挽起袖子的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明朗,看上去纤长漂亮而不失力量感,似乎一拳就能把她打得六亲不认,而武亦沅的目光也变得探究起来,“陛下找臣妾有什么事吗?”
喉咙滚动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如何验证武亦沅究竟有没有觉醒的好方法,白澄夏讪笑两声,道:“那个,朕可以摸摸你的胳膊吗?”
如果是npc,应该会沉默不语,或者直接听从指令让她摸。
这时候,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白澄夏颈侧,武亦沅蹙着眉心,狭眸内闪过羞恼,嗓音压得低沉,“你如果想死,便摸吧。”
然而,出乎武亦沅的意料,白澄夏的神情居然变得很是雀跃,“你也觉醒了啊!”
觉醒?
她为什么会嫁给这样神神叨叨的登徒子?
细长如猫的瞳眸内浮现不解,武亦沅收回长剑,迈步朝殿内走去,手腕却被拉住,她不耐地回过身,只见白澄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你也是真人吧?”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发现吗,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自己的思维。”
这时,自从来了这里就鲜少和人接触的武亦沅才反应过来,她盯了会儿白澄夏已经渗出细密血迹的脖颈,低声道:“你也是昨日醒来的?”
“嗯。”
“抱歉,我以为你是个怪人,不小心伤了你,随我进来吧,我有伤药。”
白澄夏不甚在意地笑着,“没事,是我那问题问得有些怪了,不过只有出其不意的问题才能看出你是不是真人嘛。”
两人相对而坐,武亦沅稍微宽了下白澄夏的衣领替她擦药,但很快,殿内无端地冷了起来,房门被打开,虞宁雪柔若无骨地倚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狐狸眼内风雪肆虐,“陛下,所有人都可以亲近你,唯独我不可以,是吗?”
顺心
美人的唇色还泛着白,虽然美艳,却犹带病弱姿态,殿外并没有传唤,可见她又是凭借外挂闪身来到璇武宫的。
白澄夏蹙起眉,拢了下衣襟,道:“你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虞宁雪却轻勾唇角,眼底似是生出了小心翼翼的喜悦,“你在关心我?”
那幼猫一般期待的嗓音令白澄夏心中闪过些许懊恼,她看了眼已经不再渗出血丝的伤口,低声道:“我只是不希望被你跟着,至少在这个世界,你让我自由一些,行吗?”
她早就对此感到厌烦了,几乎哪哪都能遇见虞宁雪,仿佛做什么都在一道目光的监视下,令白澄夏很不舒服。
但是将此说出口后,看到虞宁雪碎雪一般零落的眸光,白澄夏又会察觉到本能的不忍与怜惜,以及……自责。
她怎么会令虞宁雪伤心呢?
这个念头在心底盘旋不去,伴随着的还有心悸似的疼痛,白澄夏站起身,不顾武亦沅疑惑的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次,虞宁雪待在了原地,并未追上去,但是追随而至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子落寞,她到底是想的,但是害怕再度惹来厌恶。
武亦沅将伤药放好,轻笑出声,狭长的猫眸微微抬起,道:“皇后娘娘,心情不好?”
到底性子高傲,唯一的脆弱也只会展现在白澄夏面前,虞宁雪很快敛起眉目,恢复了一派高洁淡雅,她垂下眸子,冷声道:“无事。”
随后,衣摆轻抚过门槛,璇武宫内又只剩下了一个人,武亦沅撑着下巴,笑意明媚,“真是有趣。”
……
“真是没意思。”
信马由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看着建模差不多的宫闱,白澄夏感慨着,抬脚踹了一下无辜的红墙。
但是她也清楚,现在心里多数的烦闷,皆是由自身的矛盾所引起的。
理性看来,对于将自己困在游戏世界的虞宁雪,她不该生出一丝一毫的心软,但是感性显然背道而驰,在看见因为那番话语而伤神落寞的虞宁雪时,白澄夏都快被愧疚淹没了。
叹了口气,再度迈步时,眼前硕大的牌匾上写着“慈宁宫”,想来是太后的住所,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白澄夏抿了抿唇,有些期待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