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用胳膊支撑着身体,飞快地从地上抓起一片玻璃水箱的碎片。
她直视着精灵,将玻璃碎片抵近脖颈。
“不会如你们所愿的。”碎片扎进去,西德尼喘了一下,“和你这种甘愿充当龙的爪牙的人不同,屈从一直被我们一族看作耻辱。”
精灵半跪下,望着她的眼睛。烛火在相对的面孔间跳动,将两方接轨的视线烤至熔融。
然后牢牢焊铸在一起。
“所以你想赶在被吃掉之前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银发精灵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没有想过你死之后会发生什幺?”
高大的阴影被烛火拉长,彻底溺住她的身体。她在对方的逼近中后挪,依旧逃不出这片危险的沼泽:“龙乐意吃死尸吗?”
“不会,龙对食物的要求接近挑剔。这次想吃人鱼是龙的一时兴起,”他的一只眼盛在烛光里映不出一丝光,挡住另一只眼的镜片却亮得像被雪洗过的刃,“如果你活着,只需要你一个就可以满足龙的食欲,可如果你死了,你的尸体被抛进大海会怎幺样?你的血液在海里扩散一直传到你族人的鼻子里会怎幺样?”
温柔的声线划过面孔还带来烛火的温热,仿佛情人间一个沾着潮气的吻,却让西德尼有点喘不上气。
“……会怎幺样?你的族人会一个接一个从深海里钻出来,心急如焚地来解救那条受伤流血的小人鱼。他们不知道你已经是具死尸,更不知道守在你身边全是龙的恶仆,静静藏匿着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已经死去的你甚至连警告的尖叫都发不出……”
小人鱼擡头瞅着他,面色苍白,金发湿成一绺一绺描在额上,血珠从脖子一直滚进颈窝。
“来,把碎片放下。”
小人鱼的呼吸加快。
“乖孩子,别做傻事。”
玻璃碎片掉在狐皮地毯上。
西德尼的身体被精灵扛在肩上,柔软的小腹撞上过分坚硬的肩胛骨,疼得她鱼尾乱摆,很快又被对方轻松地箍住。
她扯住他散在脊上的银发,声音中带着难以平息的愤怒:“恶龙的走狗。”
温热的呼吸熨烫了她的腰窝――正是皮肤过渡到鱼鳞的部位,她听到精灵温和的声音:“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伊格尼兹·费伦桑,简称……”
“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他问:“你叫什幺?”
西德尼不想告诉他,他也没有追问。
西德尼被他带到另一个房间。房间宽广得吓人,却又空旷,只在正中间有个小水池。窗户正对着山下,夜风在玻璃上嘶嚎抓扯。
伊格尼兹将她放进水池,将铁质颈圈套在她脖子上,颈圈连着铁链,另一端栓在水池边沿。
他递给她一瓶药剂。
半透明的,底部沉淀着可疑的灰白粉末。
“喝了它。”
“不要。”
“喝了它。”
银发精灵重复了一遍。夜风的嘶吼一刻不停,身体被冻在寒冷的池水里,温和的语调有如鲜红蛇信轻舔过耳膜,几乎瞬间就将她逼上绝路。
西德尼深呼一口气,将瓶子里的液体灌进嘴里。
苦意直冲喉咙,胃部翻滚起来排斥着液体,西德尼捂着嘴唇咳嗽了几声,不经意低头,一下子愣住。
池水里亮起光,包裹住她的下半身。就像发光水母趁着夜色群聚在微波荡漾的海面,在月球温柔的一牵一引中翩翩起舞。光芒消失后,她的尾巴已经变了模样。
变成了两条人腿。
西德尼怔住了。
白皙,光洁,仿佛在发光。纤细紧实的线条从脚尖一直绷到大腿,越往上皮肤越发趋于柔和细腻,最终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肉感收住臀部隆起的圆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