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世界里警报狂响。
灰绿色的眼睛扫过宫殿。
荒芜的台阶上首坐了一个白衣男人,对方带着面具看不清脸。拿剑之人更像是暗卫,穿着黑衣,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气势。两个人似乎都对这番说辞无动于衷。
院内跪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系统早在她被挟持的那一刻就离线去搬救兵,所以少女此刻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孤立无援。
持剑的暗卫神色僵硬,完全不似主子那般从容。今夜处理叛徒,他提前设下了三层迷雾结界,踏入其中的人本该在几次眩晕后回到。这个女孩是怎么进来的?
月色冰冷,上首的白衣人突然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小姑娘,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他茶色的眼缓缓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
少女听到突如其来的道歉,弯起眉眼:“没关系。”
管家和系统先生都教过她,人间界不比家中,为人处事要有礼貌。别人说谢谢,要立刻说没关系。别人说对不起,就要说没关系。
可是这番对话落在暗卫耳中却全然不是礼貌的问题。一向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微微皱眉,他听出了主子的言外之意——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语气冰冷:“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暗卫看着少女一无所察的笑脸,忍不住回身。上位者神情放松,嘴角勾起客气的弧度,只是眼底永远是那漫不经心的冰冷。对自己传达的命令毫不在意。
他轻笑着解释道:“是呀,让我很难办。”
暗卫的剑猛然收紧,逼近了女孩的脖颈。主子的话不容违背,今日这个女孩无论是故意还是不小心,都得斩草除根。
可是江乔似乎在神游,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命悬一线。她正在认真思考这两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试图理解其中的逻辑。
突然,她恍然大悟了什么,紧接着从腰后翻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无人知晓她是怎么把没有刀鞘的利刃藏在那的。
暗卫收剑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
可是她的动作太快,而且也并非是向他而来。瞬息间,地上本已经没有什么声息的叛徒被一击致命。暗卫愣愣转头,险些错过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和兴味。
少女将手放开举到耳畔,这是一个投降认输的姿势。
匕首哐啷啷掉在地上,寒光映着她漂亮的小脸笑的腼腆:
“完了,这下你们看到不该看的了。”
她斟酌了一下刚刚新学的语气,
“让我很难办啊。”
荒芜的宫院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恰如传说中掉下一根针也能听清的死寂。
少女的手乖乖地举在耳侧,眼睛亮晶晶地观察着陷入沉默的白衣人。好看的灰绿色眸子眨了眨,对一旁暗卫的凛然杀意一无所察。
她不但没有畏惧,相反,时间久了她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疑惑?
这个认知让顾一不解。
暗卫随了主子的姓氏,又取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他的前半生都游走在不为人知的阴影中,替风光霁月的七皇子殿下处理着对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的刀上过战场,久而久之,这柄名刃也沾上了擦不去的硝烟气。不知从几年前起顾一便意识到他平日里不能轻易带着刀走动,常人远远看了都会怕。
他的刀亦斩杀过叛徒。无论是受不住名利诱惑,还是真的有无尽苦衷,他也许是天生冷情,从不在意那些泣诉。只是沉默地完成着主子的命令。
没有失手过。
可是面前的小姑娘让他微微愣神。少女没有哭着求饶,也没有软倒在他脚畔哑着声音落泪。她好像非常听话配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不是地上还在嗡鸣的匕首,他险些要以为这就是一个胆大任性的贵女。
可她在疑惑什么……
暗卫意识到了自己的犹豫,他因为这个女孩的神色而牵动了心神。这个认知的出现让他的眉眼更加凶厉了几分。可显然,他的主子没有再给他探寻的机会,而是直接点破了真相。
“你想不明白。”白衣人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你成了凶手,为什么我们不怕你。”
原来是这样!
顾一有些难以接受地看向少女凶手,对方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说:现在总该轮到你们怕了吧。这个荒诞的逻辑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暗卫都忍住不嘴角的抽搐。
……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顾厌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才做出惊人之举的小女孩。她的手从始至终都非常稳,眼神恬静没有变化。这不像是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慌乱,更不像是他那些好兄弟能有本事请来的人。
对上她依旧懵懂的表情,顾厌离突然笑了。
男人清润的嗓音笑得越来越肆意,好像找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他非常好心肠地解释道:“你杀了我想杀的人。”
“方才还要苦恼如何毁尸灭迹,眼下只需要把你交出去便可。”
男人的话通俗易懂,逻辑简单明了。他说完便将视线缓缓落在少女的脸颊…如果她是故意装疯卖傻,听到这些便浅显直白的威胁就会露出马脚。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干净漂亮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慌乱,只有某些可爱的恍然大悟。她认真地回答:“这样啊,那七殿下要说谢谢。”
江乔脑子里还是那套人间界婴幼儿礼貌守则的要求,被帮忙要说谢谢,做错事要说对不起。她听懂了男主碎片的意思,她正好帮了他一个忙,那么他得说谢谢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