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被关押后出逃的那片海域,更北一些,被污染的水源从那边飘过来。
几人商量后,一致认为先去宁梦仙域,去找能解毒的草药,进去后低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海水茫茫,要在大海中辨别方向并不容易,更别说寻找一个洞了。
但身为玄武族的禹竹水性很好,自有一套方法。
他把头往水里一塞,抬起后,水珠从睫毛上一滴滴地掉落,而后抹去了脸颊上的水渍,沉重地点点头,“就是这边了。”
姜梨拿了两个避水珠递给无明和乐乐,又从袖口抽出赤凤绳,泛着光芒的红绳在空中扭了扭,似水蛇般缠住几人的腰。
“这条绳子是用凤凰的尾羽制成的,无视空间切断。用它绑着进入宁梦的话,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她语气郑重。
顿了顿后,姜梨叮嘱道:“进去后小心行事。”
海水冰冷刺骨,水面下是无尽的黑暗,他们朝底部游去,禹竹在一片水草里摸索了片刻,最终一道白光闪过,几人消失不见。
他说:“我们一起走吧。”
“你在做什么?快点。”树林外传来师兄稍显不耐烦地呼喊。
不久,一个约莫十岁的小沙弥从树林里快步走了出来。
他面上还未脱去孩童的稚气,但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依稀可见日后的不凡容貌。
小沙弥的袖口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什么东西,手指往衣袖里缩了缩,躲过了高瘦师兄投来的目光。
应付了几句后,他借口要如厕,待走到拐角处看不见师兄后,一个大转弯,飞快地溜回了房间。
小沙弥额角挂着汗珠,背部的衣衫湿透了。
他在房间火急火燎地翻找,从床底下摸出了一个木箱,手忙脚乱地撕了些柔软的布料铺在其中,最后把兜里怀揣的血迹斑斑的小鸟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
“小鸟,你不要叫也不要乱跑,如果被师兄发现会丢掉你的,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小鸟连抬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地“啾”了一声。
时间紧迫,即使小沙弥万般不放心,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日头西斜,正午毒辣的阳光不复存在,一阵干爽的凉风吹过,拂去了人们心头的躁意。
小沙弥却眉头紧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晚殿的课诵还念错了几个字。
做完功课后,师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抛出心头的疑云,问:“师兄今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他看了看天色,觉得时辰还早,邀请道:“师兄待会有空吗?师弟有几处不解想探讨一下。”
小沙弥不太会撒谎,他抿唇并不想去,心中挂念着下午救的小鸟,忽然灵机一动,低下头,捂住肚子,满脸通红地道:“今日不行,师兄腹痛难忍。”
说谎话着实太难了,而他今日说了两次。
他半敛眼,似是羞愧又是害臊,脸上火辣辣的,胀得面红耳赤,看着倒像是真的肚子疼。
师弟恍然大悟,善解人意地道:“那师兄快去吧,改日有空再讨论。”
小沙弥赧然难掩,逆着人群,悄悄地回到屋内。
小鸟还保持着下午的姿态,在木箱里酣睡,时不时还咂巴两下嘴。
撒谎的愧疚渐渐消退,小沙弥惊奇地瞧着一团小鸟,一股安心油然而生。
他取来一块干净的布,沾了沾水,打湿后轻轻地擦拭小鸟身上的血迹。
这只小鸟是下午在寺外的树下捡到的。
如今妖物肆虐,寺庙里的住持不允许寺内饲养动物,生怕是成了精的妖怪。
但小沙弥的心肠很软,只是一瞥,就离不开眼。
小鸟孤零零地躺在掉落的树叶堆上,脚上受了伤,羽毛上是一团血糊,看着快要没了气息,他一时没忍住,便带了回来。
他仔细地端详它,小鸟蜷缩成一团,还没拳头大,小小的身子在睡梦中轻微地颤抖着,像是在做噩梦。一身妍丽的黑羽隐隐透出五彩的光泽,只是羽毛凌乱,而更显眼的是腹部有一道血淋淋的伤贯穿至右腿。
如今血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黏在它的羽毛上,很难清理。
小沙弥放慢动作,耐心地一点点擦干净,擦到颈处时,发现它的脖颈儿上还有一簇不太显眼的绿毛。
小鸟被吵醒了,它睁开眼,眼珠像是美丽通透的琉璃珠子,有神而灵动,只是受着伤,连带着整只鸟都散发着颓萎的气息,羽毛上的漂亮光泽都暗淡几分。
“你会不会是妖怪呀?”小沙弥在小鸟的伤口处撒上一层药粉,自言自语道,“如果你是那些坏妖怪,我就把你交给师兄。”
他鼓起面颊上的肉,手下的动作却越发轻缓,把布剪成细条,细心地缠在它的鸟脚上。
小鸟偏头望向他,孱弱地半阖眼瞳。
“想来你也不会是妖怪,”他喃喃自语,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妖怪多厉害呀,怎么会受伤呢。”
过了几日,小鸟的伤好转了许多。
随着伤势的好转,独处时的小鸟愈发倒霉,不是酣睡时木箱突然断裂,差点压到它;就是雷暴雨的天气里,总有一阵雷能十分有准头地劈向它。
宛如被天道故意针对一样。
但若小沙弥在它身边,小鸟就不会遭遇这种飞来横祸。
他没有办法,只能每日偷偷地把它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带去做功课。小鸟倒也乖巧,一声不响,抱着他的胳膊呼呼大睡。
待伤口完全好了后,小鸟变得格外神气,日日昂首挺胸地在屋内踱步,一副巡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它的宫殿,而非寺庙里一个又小又窄的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