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奴骨子里的倔强,虽不想下跪,可当她迎上冷若如霜,又凤仪威威的南吕,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继而跪了下去,“你们究竟想怎么判我?我并非寿终正寝,我是被人谋害的!在阳间有冤不能申,在阴曹地府也不能申冤么?”
“你有何冤?”南吕冷冷道。
“我自小被生母遗弃,过着凄惨乞讨的生活,后又被父亲卖了给别人,原本想着能日子能好一点,谁知刚进门就死了丈夫,还差点被活活烧死,连个下人都能凌-辱我,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这还不叫冤么?”
“所以这就是你杀害书生以及他小妾腹中胎儿的原因?”南吕顿了顿,“你生性不坏,但你可知稚子无辜,天道有序,生死寿数皆是天定,你如此做有违天道,坏了阴阳,倘若世间之人皆像你这般不顾天道,罔顾人伦,那要天何用?令地何存?”
南吕言毕,随后开启了高悬着的照世镜,镜中所呈现的是怜奴后半生的景象,原来她从枯井中死里逃生后,若未生出怨怼报复之心,选择安稳度日,会巧遇一位相府公子,两人共结姻亲,儿女成双,相敬相爱,相扶到老。
“姻缘祸福,命理寿数,早已注定,没有人会一直苦,如今你扰乱纲常,破坏天道,自然要受刑罚,现叛你受十八地狱之刑,刑满即刻押送至还魂崖再投
为人。”南吕写好通判文书就给了十殿阎罗,随后出了阎罗殿。
十八地狱,别说是鬼魂,就连柴道煌都不寒而栗,可怜奴每一种酷刑都漠然生受,纵然灵魂被野鬼撕咬被热油罐身被火海一次次吞噬,她从没叫喊,只是咬紧牙关,扭曲的脸部诠释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怎么独自来了还魂崖?还以为你回了神界。”
柴道煌这可是第一次来酆都,不免多逛了一会儿,还找几个阎罗小酌了几杯,回过神来才发觉南吕不知所踪,他发了疯似找了很久,直到看到金银桥上的清冷背影,一身白纱,在这幽暗的阴司也透着白光。柴道煌蹦到南吕身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递过酒壶,“要不要来点?”
南吕不曾被-干扰,依旧盯着那六道轮回的通道。
所谓的六道轮回也即是大家口中说的生死轮回,众生平等,因其生前所犯的业报,死后有六个去处。善道与恶道各有其三,行善者可入天神道,人间道,以及修罗道,而为恶者只能永坠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
当然也有不入轮回不坠六道者,那就是神族,神族一旦陨落,如星辰暗淡,身死道消,神识永远尘封于混沌之境,不见日月,不沾星河。
此时的南吕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金银桥上,看着六道轮回入口,没人知晓她心中所想所慨。
约莫三个时辰,怜奴才从十八层地狱出来,经受酷
刑洗刷,如今已摒除恶念,只留善因。
怜奴自然也看到了站在金银桥上的南吕,她跪了下去,似乎心中有何苦衷,因其被拔了舌,无法-正常开口,便在胸口比划着,“自己不入轮回,不想再世为人的决心。”
南吕点点头,沉思片刻,随后将怜奴的魂魄捏碎,并抹去了她的记忆,将她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并送她离开了酆都城。。。。。。
从酆都城离开,南吕就被困在了凤栖山,这凤栖山本是巫族封印之地,巫族又称为蛊族,族中之人善用蛊术,巫族首领爅女地位堪比东皇太一,后又捏土化人,尊为“大地之母”,只是在妖巫大战中消陨,然她即使消陨,但其功绩日月可陈。
可不知道为何,南吕一进入凤栖山就被困在结界中,结界变化莫测难以脱险。
“我怎么这么倒霉,本想跟着你出来见见世面,好不容易从阴司逃了出来,却又被陷入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柴道煌开始道,此时的凤栖山一片荒芜,了无人烟。
南吕并不关心柴道煌在干什么,只是观测着结界里的一切,寻找破解之法。
此结界与一般的结界不同,用的是上古巫族镇魂之法,此法对妖无碍。可对神而言就有着非同一般的杀伤力,可视作毁神之法。
结界中用了一百二十一种妖兽的内丹凝聚而成,且来自九州大地不同的族群,有高贵的赤凰,还有九婴,甚
至还有朱鳍,这些上古妖兽要是活着,如今也是神兽,虽身陨,但其妖力不曾减弱。
这一百多种妖丹,每一种单拧出来都不好对付,不过如果只是结界的话,必然能找到破绽。
如此一来,南吕反而不着急着离开,她念着法咒,顿时天空骤变,黑云笼罩,以天幕挡住了日光,人界陷入一片黑暗。
只见她飞身而起,盘旋而坐,从顶空俯瞰,手指在黑夜中穿梭,于云层中缠绕,周身凝聚成强大的九天星辰阵,这九天星辰阵法讲究的是一个“幻”字。星辰变化莫测,每一个星星蕴藏自身强大的灵力,星空环绕变幻着,将南吕围在中央。
此时此刻,万物无声周遭陷入一片空寂,不远处看见成千上万的飞鸟盘旋而来,周身带着黑煞之气,且每只口中悬着一块五彩斑斓的小石子。
近看这些大鸟其状如乌,三首六尾而善笑,六条尾巴的颜色形状不一,身躯巨大。
“小心,这是巫族妖兽鵸鵌。”眼看南吕险些被一只鵸鵌攻击,柴道煌挡了一记,想不到这鵸鵌的威力不容小觑,他只觉身体瞬间被寒冰封印,片刻之余手臂无法动弹。
纵有灵力护体,也抵不过这寒气侵入。
可即如此,他仍然将南吕护在身后,他以红线缠成一张网,此刻的南吕便困在这红色的网中。
九天星辰阵能组合成三千多种形态,而每一种形态还能幻化出一千多种小的阵法,
星辰之力能蕴于万物之间,繁衍生生不息,此时便与镇魂之法相搏。
荒芜的凤栖山,如今已是星火坠落,整片天空均是一望的黑暗,落下的星火就如同坠落地狱的恶魂穷鬼。
一个时辰过后,天空被撕开一条裂缝,一束微小的光照了进来,这道光便是破阵的关键,只是这巫族的镇魂之法破解起来倒也十分诡异。
比如需要妖兽之血。
当下唯一的妖兽就是鵸鵌,思虑至此,南吕微微睁开双眼,瞧见周身织就的红网,不明为何那颗玉盘炼化的心脏突然有了一抹温度。
然面若霜色,内心的那点涟漪无关其他。
她突然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一袭白纱被从裂缝照进来的光束衬托得不染凡尘。她如星辰高贵,似月光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