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还是见上了
第二天一早,张文远就和焦挺一起押着李全福去报官了。知县时文彬正在早衙上训话,听说张文远来报官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张三,原本也是衙门中人,如今为何变成了一个讼棍刁民?”
高克疾连忙问门子,“他所告何事?”
门子把状子递了上来,“他告南城石灰巷的冯旺,伙同泼皮李全福无故烧他家的房子,还把李全福擒住了。”
一听是纵火案,而且还把凶手当场抓住了,时文彬即便再讨厌张文远也只得接了这个状子,“让他进来吧!”
张文远和焦挺押着李全福来到大堂,跪下行了礼,把状纸递了上去,但是时文彬根本不想看,他没办法,只得把案情详细地交代了一遍。这个案子实在太简单了,时文彬连脑筋都没动,当即就把李全福收监了,随即又下令去捉拿逃犯冯旺,等嫌犯到齐后再一起配五百里。至于张家蒙受的损失自然是要赔的了,虽然时文彬十分讨厌张文远,但还是判了三十贯钱给他:冯旺是主犯,赔偿二十贯,李全福赔偿十贯。整个案件从立案到结案不到二十分钟,度堪比温酒斩华雄,比后世三级法院的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
从大堂出来,张文远还没走出几步路就被县尉高克疾叫住了,“小张三,你这厮,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张文远实话实说道,“我没有闹啊,就是一起正常的纵火案,而且我还是受害人啊,哪里闹了?”
高克疾哼了一声,把他叫到自己的签押房,继续教训道,“大老爷目下十分厌恶你,你以后少来县衙当搅屎棍。”
张文远觉得自己有些冤,我明明是受害者啊,寻求官府的帮助怎么就成搅屎棍了呢?但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他也只能点头应了,“多谢恩相的点拨,小人知道了,以后尽量不来县衙!”
高克疾嗯了一声,两人又说起了梁山泊的事,高县尉道,“老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说得有理,暂时先不揭这盖子,等时机成熟了再揭不迟!”
张文远连忙送上一波又香又甜的马屁,“恩相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真乃大将风范也,以后一定会平步青云,出将入相。恩相高瞻远瞩,圣明烛照,小人对您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患难,一不可收拾啊!”
“你给老夫滚犊子!”高克疾笑骂了一句,又交代道,“这事你得给我盯着,万不能出差错!”
张文远连忙点头应了,随即又苦恼道,“可是……”
“可是什么?”高克疾以为他是缺人手,不悦地道,“你不是收了个焦挺吗,莫非还要老夫给你派两个衙役?那我也不放心啊!”
“不是人的问题!”张文远忙道,“是钱的问题,小人缺钱花啊!”
“你这厮!老夫前些日子不是才给了那么多钱吗,怎么又没钱了?”
张文远心说我给了你一个划时代的专利技术,你就给了我五百贯钱,而且大部分的都是房契和地契,真金白银不足三十贯,早被我花光了。现在为了把这些废纸变现,哥们儿连房子都被人烧了,你能不能讲点儿良心啊?
张文远把自己的困境说了一遍,重点讲了自己下狱和游街时被勒索的事情。高克疾听说他被勒索了两三千贯钱,登时就火了,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骂道,“这帮狗娘养的,连我的人都敢勒索,我誓不饶他们!小张三,这事你不必管了,老夫一会儿就让坤儿哥去帮你把欠条要回来!”
张文远等的就是这句话,“哎呀,恩相待我真是恩重如山啊,小人当真是感激不尽啊!小人对你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患难,一不可收拾啊!”
“滚犊子!”高县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你这厮,就不能换一套说辞吗?”
“嗯,好,好,好,以后我换一套说辞!”张文远收起玩闹的心思,正色道,“那个……焦挺……嗯,恩相,能不能让他到你手下谋个差事?”
高克疾眼珠子瞬间眯了起来,“你小子想用衙门的钱养你自己的人?”
张文远忙解释道,“不,不,不,恩相误会了!焦挺本事不小,我这庙有点儿小,名声……这个……您也知道,我现在名声不太好,我怕留他不住啊!”
高克疾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就同意了,“嗯……这个老夫可以答应你。不过现在三班的人都已经满了,先让他在你那里做事,等这边出了阕,老夫就让他过来。”
张文远忙点头道谢,“多谢恩相体恤小人,小人对恩相的景仰……”
“打住,打住!”高克疾见他又要来这一套了,忙挥手制止了他,“老夫的酒快喝完了,你空了送一坛过来!坤儿那厮真没用,拿着你的方子都弄不出你那味儿,真是愁死我了!”
张文远从县衙出来,准备会合了焦挺一起回家,不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正准备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却见他和宋江有说有笑地过来了。看到这副景象,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当场就炸了,哎呀,妈呀,宋江这厮最善笼络人心了,自己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啊,带他来县衙不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吗?
焦挺也看到了张文远,忙加快了脚步来到他面前,满面红光地道,“东家,你猜猜小人碰到了谁?”
张文远就像被霸道总裁抢了女朋友的小瘪三,看了宋江一眼,强颜欢笑道,“这还用猜吗?你一定是见到及时雨宋公明了!”
焦挺嗯了一声,兴奋地道,“都说山东呼保义,郓城及时雨,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和公明哥哥一见如故,一番畅谈下来,当真好生畅快!”
张文远心里醋海翻腾,比失恋还难受,但宋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也只得强打精神道,“哎呀,宋押司也在啊!”
宋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他的屁股,见已无恙,才回道,“三郎身子可康复了?”
张文远忙拱手还礼,“多谢押司惦记,已经好了!押司最近可好?”
宋江点了点头,指着焦挺道,“这位焦大郎在路上没了盘缠,听说了我的名声就来投奔,不料却先认识了你,当真是缘分啊。”
张文远听他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心说你特么的说的是什么屁话,他又没有和你签合同,我怎么就不能截胡了?难道全天下就只能你一个人仗义疏财,我就不能慷慨大方一把吗?
不过他现在可是焦挺的偶像,自己不能和他硬刚,只得微笑道:“是啊,那天我在魁星楼吃酒,看到大郎为了一顿饭和鲁掌柜闹了些不愉快。我见他生得雄壮,身手矫捷,断知他绝非常人。我不忍心看他因为银钱受辱,就帮他付了饭钱,又赔偿了鲁掌柜的损失。大郎说起自己的困境,本想来投奔你。但是圣人有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认为大郎缺的不是银钱,而是一份差事,我正好缺一个帮手,就好言相劝他留了下来。我这么做没有得罪你吧?”
宋江一怔,心说果然是刑铭师爷出身,就是牙尖嘴利啊,忙笑道,“哎……不得罪,不得罪!俺们山东的汉子都是急公好义之人,焦大郎能认识你也是他的造化,你有差事给他做自然比我赍银钱要好!三郎能幡然悔过,还学会了仗义疏财,我山东大地上又多一条好汉矣。”
张文远连忙摆手,故作谦虚道,“押司乃是咱们山东第一仗义之人,行的善举车载斗量,我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我做这点儿微末小事还差得远呢,哪敢和你一起并称好汉。”
张文远的马屁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宋江也不好在焦挺身上做文章了,转而问起了他的棉麻生意,“听说三郎最近准备做生意?”
张文远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我已经不能在县衙做事了,为了养家糊口,总要有一个营生才行。以后行商之时难免和县衙打交道,还请押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多关照啊。”
“那是自然!”宋江捻须笑道,“你我往日同房为吏,交情不薄,以后你若行商,我一定与下面的人打好招呼,定不让你为难!”
又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宋江就回县衙办公了,张文远也和焦挺一起打道回府。可怜的焦挺,虽然见证了他们的每一轮对话,但对他们背后的交锋却茫然无知,还以为两人进行了友好的会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