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别云心口突突跳了起来,她顾不上多想,连忙奔到马厩,骑上马就朝着大军追去。
然?而终究晚了一步。
她见?到的是留云滩尸横遍野,甚至一时间都找不到父兄的尸体。
说完这些,傅别云鼻息间好似又闻到了浓烈至极的血腥气,眼前浮现出血流千里的场景。
她闭了闭眼,才又继续道:“然而当时情况紧急,永州守备军近乎全员战死,鹰卫也只剩了三万,我不知天楚下一步会如何安排,于是不敢耽误,可沂城有陈家在,我不敢信任,于是绕道四城去?了祁州瀚城搬救兵。”
“也是在此期间,我回了一趟将军府,留了信给你。”傅别云道。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三万鹰卫有两?位鹰将在,她不担心,唯有阿时她放心不下。
傅别云望着傅锦时,傅锦时眼眶通红,她想到了当日在留云滩看到的场景,阿爹身上那数不清的箭矢,她忍住心中涌上来?的难过,“所以阿爹他们的尸首的确是锦衣卫带走的吗?”
傅别云摇头,“我不确定?。”
虽然原计划是由锦衣卫带走,可计划除了变故,谁也不知道后来?带走尸体的是不是锦衣卫。
“我的人曾在留云滩与傅家皆发现了锦衣卫的痕迹。”褚暄停道:“所以极大可能,后来?的一切都在按他们先前的计划进行。”
他这么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首先唐明珂与叶云的确是查到了锦衣卫的痕迹,其次是当时父皇单独传召,暗示他救傅锦时,再有就是如今秦云陆三家看似还置身事外,但其实从他们袖手旁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受了牵扯,父皇如今还不动他们无非是没有确切证据,但只要他们还在查傅家查到的东西,早晚有一日会落下把柄。
只是不知当日永州四城被屠的消息传来?,傅家满门只剩傅锦时一个,父皇有没有后悔施行这个计划。
“若是这样,父皇如今还留秦家在京城做什么?”褚扶清道:“放他回嘉州岂不是更容易让他露出马脚?”
困在京城,凌安侯决然不敢轻举妄动,父皇若是想要把柄,便是难上加难。
“陛下虽急切,可凌安侯只会比陛下更着急。”傅锦时鼻音还有些重,“此时就看谁沉得住气。”
有一点她没说,她直觉肃帝并非是在等凌安侯沉不住气,而是在等一个契机,但是那个契机是什么她目前没有头绪。
“可如今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褚扶清皱着眉说:“天楚、郦幽和戎国如今皆在休养生?息,来?日必定?有恶战,若是我大瞿恰逢内乱,岂非……”
她后面没再说下去?,可在座的都知道会如何。
届时大瞿内忧外患,恐危。
“傅家查到了什么?”褚暄停手指轻触桌面,抬眼望着傅别云,“秦云陆三家既然对?永州束手旁观,定?然是因为傅家手里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傅别云抿唇,视线落在褚暄停的眼睛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殿下如何让我相信你与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秦云陆三家为了私心和家族利益能够冷眼看永州四城被屠,她对?这些当权者其实没有好感。
“你觉得孤是什么样的人?”褚暄停自然能看出她的迟疑。
傅别云想到这些日子在太子府看到的,听到的,不可否认,她对?褚暄停的印象还不错,可她毕竟只是看了层表面,所以无法真正信任。
她害怕褚暄停会为了太子之位,为了野心而彻底葬送傅家。
“我不能确定?。”
褚暄停也没有硬逼着傅别云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她如今对?他有戒心是很?正常的,但是来?日方长,“不妨再看看。”
说完,他收回目光时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申时,外头天有些擦黑了,他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傅锦时道:“天也不早了,你们姐妹二人想来?还有话要说,扶清今日也累了一天,都早些回去?休息。”
他这话就是在赶人了,另外三人也没多留,只是傅别云在临走之前道了一句,“不妨查查冼家。”
傅别云不会明确的将傅家查到的东西告诉褚暄停,她担心有朝一日褚暄停卖了傅家,但是如今她与阿时既然要暂时借助太子的力量,便也不能没有诚意,合作与交易就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才能牢固。
傅锦时与傅别云回了房间后,傅别云问傅锦时,“在想什么?”
她在吟松风时便察觉到傅锦时情绪异样,虽然面上还在与他们说正事,但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一直压着。
傅锦时一言不发的抱住了傅别云,傅别云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覆在她的后颈轻轻捏着,陪着她安静地待着。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两?人身上镀了层银霜,可这银霜却不显半点凉意。
良久后,傅锦时低低出声?,“所以阿爹此战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傅别云手指一顿,从嗓子里压出一声?,“嗯。”
“他竟真的要抛下我们。”傅锦时声?音微微发颤,眼中弥漫上湿意。
“阿爹不只是我们的阿爹,他还是大瞿的臣子。”傅别云轻声?安抚,可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可若是他知道此战大哥与三哥会死,你会遭此磨难,他还会这么选吗?”傅锦时含着泪问道。
这一刻,她甚至对?阿爹生?出了一丝怨恨之心。
他要做忠臣良将,要护大瞿百姓,他一心想的都是这些,可他们的小?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