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结婚后不久,我就以专心准备毕业设计为由,平时很少回家住。
许意姐对我很好,但戒断是需要时间和距离的。
同处一个屋檐,我很难摆脱依赖。
不过周末我还是会回去一趟,大家一同吃吃饭、聊聊天。
否则太过明显的疏远会伤了他们的心,我舍不得那样做。
可偏偏是在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回家的日子,许意姐发现了我一直隐藏的秘密。
我刷着视频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入眼便是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小舅舅素描画的许意姐。
她目光慌乱又空洞,指着床上包装精美的礼盒磕磕绊绊地向我道歉:“抱歉晚晚,我不是有意的,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想把礼物偷偷藏起来给你一个惊喜。可没想到。。。。。。对不起,我,我。。。。。。”
我的视线顺着床边挪向不远处大开的柜门,里面放着曾被我私藏许久的宝贝。
现在它们倾斜而出,散落一地。
有早已揉皱的小舅舅的衬衫、小舅舅的照片和无数我亲手画的小舅舅的画像。
曾经的珍宝如倾泻的河流,延伸至许意姐腿边,坦然又赤裸。
我僵硬地抬腿走进房间,心在颤抖,脚步却异常稳健。
胡乱捡拾起散落一地的东西,将它们重新塞进柜子最深处。
我的视线紧紧放在那些死物上,不敢回头看仍坐在地上的人。
开口时声音早已沙哑变形:“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
合上柜门,我背对着她,嘴唇止不住抖动:“小舅妈,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身后一直没有动过的人这才出声,嗓音难掩颤抖:“晚晚,其实我。。。。。。”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再顾不得逃避,慌忙转头去看。
许意姐已紧闭双眼,晕死过去。
。。。。。。
如何将人送去医院,小舅舅何时赶过来的,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大脑像是卡顿的旧版相机,事情早已发生却要等上片刻才能生成影像。
我呆呆立在病房门旁,耳边是房中小舅舅与许意姐隐隐绰绰的交谈声,听不真切。
刚刚医生检查说许意姐怀孕了,晕倒可能是情绪激动加上最近休息太少导致的。
也不知他们现在在说什么,是分享初为父母的喜悦?还是思考如何判处我的罪行。
“嘎吱”的门轴声响起,我怔怔转头,看到了神色平淡的小舅舅。
他抬了一下手,很像是从前揉我头发时的起手动作。
可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他知道了。
“晚晚,陪舅舅吹吹风吧”,说话间已越过我率先朝外走去。
露台的风有些大,吹得我披散的头发乱成一团。
小舅舅靠着护栏,指尖露出一点橙红。
他很少抽烟,上次见他吸烟还是两年前的某个深夜。
“许意没事,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她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有些不舒服,并不是你的问题,晚晚。。。。。。”
他的声音过于平静了。
如果不是太了解他,我可能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现在没必要再自欺欺人,我只想迅速终结这场漫长的凌迟。
我打断他:“你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他顿住,按熄了烟,眼睛被烟雾熏得微眯起来:
“嗯,我知道。”
“两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在你门口捡到了一张揉皱的笔记纸,上面是一幅半身像和一首诗。”
他终于转头看向我,视线温柔而理智:“我枯坐一夜,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遵守与你的约定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