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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乐文小说>石库门里弄 > 第3章(第1页)

第3章(第1页)

少年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比她大上三岁,因为家庭情况上学比较晚。又因为父母是老师,连毕业证都不拿了,他这个独生子也要下乡。

少女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半晌粉轻启:“嗯。”

想到大半月前从西北寄来的一封信,信上描绘的西北风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贝碧棠一直握紧的手松开了,去西北也好。

这一年贝碧棠十五岁,她怀揣着对西北的向往,以及那对男同学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二阿姐的目光送别下,踏上了前去西北的列车。

“呜、呜、呜”的汽笛声一声比一声响,贝碧棠头往后倒,失重的感觉使她从睡梦中醒过来。

绿皮火车在崇山峻岭中飞速穿梭,贝碧棠看着车窗外,片刻后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回沪的火车上,而不是在一九七四年的夏天。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知怎么又梦到离开上海前的事了。

四年过去了,贝碧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西北的,又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回沪的。

贝碧棠往座位自己脚下一看,一个大的绿色网兜里面塞着两只红底脸盆、一个带盖搪瓷杯、一个铁皮热水瓶、一个铝饭盒、一个笔记本和两只铅笔。另一个军绿色行李袋里塞满了她的衣物和对她而言重要的东西。被子和席子她并没有带回来,留给了农场的阿嫂们。

想起自己那张精心编织,没有一根毛刺,又软又带点草木香气的草席,贝碧棠心里有点可惜。

不过幸好她独自一人回沪,没有伴,中途睡过去,行李也没有丢失。

贝碧棠对面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阿姨,对方手里叠着好几张报纸。

从这位中途上来的阿姨拿出报纸来,贝碧棠就眼馋了到现在,也许靠近家乡给了她勇气,贝碧棠忍不住开口了:“阿姨,可以借我一张报纸来看看吗?”

中年阿姨抬眼一望,心道,这姑娘无论看多少次都好看,一身绿色军装,衣摆塞进裤子里,显出细细的腰身,两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皮肤白净清透,眼睛沉静有神,眉毛弯而细,唇红齿白。这副模样让人看了便心情清爽。

中年阿姨爽快地将报纸递给贝碧棠,“小同志给,想看哪一份你自己挑。”

贝碧棠礼貌道谢,拿起最下面的那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

“今年1月1日《新闻联播》正式开播”

“今年高考时间为7月20日至7月22日”

“全国77级大学新生已全部进入校园学习生活”

……

贝碧棠看得入了迷,直到火车上骤然响起中气优美的广播,“各位旅客朋友们,火车即将达到终点站,上海火车站,请各位旅客拿好行李,不要随便走动,准备下车。”

贝碧棠背着行李袋,一手拿着网兜下了火车。

她没有急着出站,站在火车站内观看来来往往的人潮,家乡的火车站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变,不知道上海的其他地方变了没有?

没有亲人来接,贝碧棠也不失落,这些年的知青生活她已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

她坐了三站的电车,再转一次公交车,在弄堂口下了车。

街道上一间间挂着木制招牌的店铺,那家卖她最喜欢吃的烧麦的小店还在,自行车棚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还是有戴着红袖章的退休阿姨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

凤凰牌自行车流仍旧是那么长,上海的姑娘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配假领子,有的卷了薄薄的一层刘海。

上海还是那个引领着全国时尚潮流的上海。

贝碧棠闭上眼睛,轻轻嗅着来自弄堂的气息,洗发水味、黄鱼味、煤炉味……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石库门,那个弄堂。

贝碧棠推开浅蓝色的布帘走了进来,苗秀秀正坐在窗户前,专心卷着手里的纸盒。

虽然这四年贝碧棠没回来过,苗秀秀的背弯了一些,头发也白了好几根,但贝碧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的姆妈。

苗秀秀听到声响,转过脸来,看到贝碧棠,她没有起身,手里的纸盒也没有放下,脸色淡淡的,仿佛不是她四年未见的亲女儿回来了,而是哪个关系不怎么样的邻居上门来。

她见贝碧棠一个人回来,随口问道:“二姑爷呢?没上来喝口水歇歇脚?”

贝碧棠去西北的第二年秋,魏碧莉嫁了出去,嫁给了一个司机,这司机可了不得,是顶顶吃香的货车司机。

在魏碧莉不声不响火速嫁出石库门后,附近几条弄堂的人家都说,魏碧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中了。

贝碧棠在二阿姐出嫁的一个月后才收到信,连忙送十斤新棉花回去做魏碧莉的新婚贺礼。

贝碧棠一边放下行李,一边淡淡依譁地说:“没见到二姐夫,我自己坐车回来的。”

回来之前,家里给她发了条电报,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的内容:二姐夫接。

贝碧棠在火车站没见到,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姐夫,没有马上走掉,而是等了半个小时,结果还是没见着身影,她才决定不等了,自己坐公共交通回来。

坐着像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贝碧棠十分庆幸该送人的送人,没有拿太多行李,也不可惜那张宝贝席子了。

苗秀秀对二女婿没去接小女儿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二姐夫也许是临时有事,或者领导找他走不开,你能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也没出什么事。二姐夫没去接你这件事不要跟你二阿姐讲,省得你二阿姐为你出气,跟丈夫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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