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阮晴柔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对于感情之事她并不开窍,今夜温文山温和地对她说出喜欢的话,被拒绝后也始终淡定冷静,却让她莫名感觉到了他心里的无奈和伤心。
阮晴然回房后托着腮想了半天,也没能从这些事里理出太多的头绪来,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科研上的数据,所有的一切都能用曲线或者图表展现。
她想的有些头疼,索性不想,扯过被子蒙头便睡。
温文山回房后却睡不着,他有些后悔今夜的告白,喜欢这个词说出口后,很多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算他的性子再温和,也终究有些放不开,更不要说,他本身并没有他展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在他的心里,对这件事情,还是相当介意的,却又知道感情这事是强求不来的,他若像纪永思那样纠缠着她,只会让她厌恶。
这一夜温文山睡得并不好,第二天凌晨四点左右,同行的工程师就来喊他一起去日观峰看日出。
温文山想了想,还是给阮晴然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阮晴然觉得这个时候躲着温文山反而不好,毕竟往后两人工作中还会有很多配合,躲着只会更加尴尬,且她登泰山原本就是为了看山出,没有必要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放弃。
她回了“去”的消息后快速收拾一番,她出来的时候除了纪永思外,所有人都收拾妥当,一起去看日出。
此时天还没亮,天边隐约有一点鱼肚白。
虽然是夏季,但是清晨山上却有些冷,阮晴然穿了件长袖,走出宾馆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凉。
温文山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依旧温和有礼,就好像昨夜的告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走到日观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冲破云层的那一刻,艳丽壮观,阮晴然却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双抢一大早起来收稻子的事。
那时候她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刚刚学会割稻子,镰刀用得还不熟练,一不留神就会割到手。
那天她因为起得太早,到地里还没有完全清醒,没割几株稻子就割到手了,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母亲肖美芳有些暴躁地说:“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割个稻子,还能割到手,你长大了能干啥?”
阮晴然当时哭得更凶了,阮父抱着她说:“晴然还小,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懂事,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肖美芳气笑了:“你就宠着她吧,小心把她宠成个废物!”
阮父没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给阮晴然贴上,正在此时,太阳从东方升起,光华温和,颜色炽烈,不像完全升起来之后那样刺人眼睛,不能直视。
那是阮晴然第一次看到日出,她有些吃惊地问:“爸爸,为什么太阳会这么红?”
彻底闹翻了
阮父回头看着她说:“因为她这会刚刚出生,还很嫩,就跟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全身红红的,十分可爱。”
阮晴然后面书读得多了之后知道了真正的原理,也看到很多人对日出的壮丽描绘,都觉得那些描绘都不如她父亲当年的形容可爱生动。
如今她站在泰山之巅看到了日出的壮丽,却觉得这样的壮丽不如当年她和父亲看到的日出:那年的日出不壮丽,却格外的温暖。
父亲去世之后,她许下的诺言却还未实现。
温文山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阮晴然感觉脸上有点凉,伸手一摸,竟满是泪水,她忙笑着说:“看日出看得太投入,风灌进了眼睛。”
温文山知道事情这一定不是真相,她不过是依旧将他挡在心门之外,不愿意让他知道她的心事。
他递了张手帕纸给她:“擦擦吧!”
阮晴然向他道歉,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着跟众人一起看日出。
在这一刻,温文山有种感觉,她温和的性情之下,藏匿着极大的伤痛,不想让任何人触碰。
他站在她的身边问:“听说你的专业学得非常好,一直都是年级前三,以你的成绩和专业,可以进更好的研究机构,你为什么会选择农业研究所?”
阮晴然是光学硕士,这个专业的毕业的高才生,一般都会从事和光学研究有关的工作,光波蔬菜虽然也和光源有关,但是相对来讲,就有些冷门了。
可能是温文山的语气太温和,也可能是今天的日出让她想起了曾经的美好,她此刻愿意多说一些:“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农民种地十分辛苦却未必能赚到钱,我想用高科技的种植方式,将他们从辛苦劳动中解放出来,增加农作物的产量,还能有不错的收入。”
温文山立即就能将她选择农业研究所和帮大安村村民卖蒜的事情联系起来,而让她做出这个决定肯定不止她此时说的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想问,却知道她不会再往下说,他便说:“你这个愿望很宏大,就目前国内以户为单位的种植方式,难度有点大。”
阮晴然点头:“是的,难度很大,但是这些事情总归要人去做,要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有别人担着,自己却不付出,那么这种局面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民以食为天,而食材来源于农业,没道理工业发展得如此迅猛,人们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的时候,农民付出了那么多,却成为整个社会最穷的人,不出去打工,甚至连子女的学费都攒不到。”
温文山的心里有些触动,她却觉得今天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她又笑着说:“种地要是种不出钱来,年轻人就不会再种地,不管往后全国农业会往哪个方向发展,我们都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