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字他说不出口。
喜欢可脱口而出,他喜欢薛知恩,喜欢作画,喜欢好天气,喜欢朋友们,喜欢小动物,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但我爱你,太沉重,他不敢说,他不能说。
这一生怕是只能在喉间盘旋,再生生伴着泪咽回去,等被人剖腹才能被现那满肚的——我爱你,薛知恩。
“那又怎样?”薛知恩扯唇,眸底无半分神采,“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倏然,齐宿浑身一震,看向她的目光有一瞬的颤,声线着抖:“知恩……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吗?”
“是啊,”薛知恩忽地笑了下,“是不是你都无所谓,跟谁都行,我欢迎任何人,就算是路边的乞丐。”
只是这丧气恶劣的话一落,她没能成功看到男人厌恶愤恨的表情。
反而那双映照她的温柔的褐色眸仁里渐渐地,渐渐地蓄起水汽。
薛知恩愣了,就在这时,一滴滚烫的泪砸到她伸在毛毯上的手腕,很快,一滴接着一滴,炽热滚烫,像三伏天的暴雨倾盆,炙得人生疼。
齐宿似是终于承受不住了,头抵在她手边,手指抓着她的毯子,指骨苍白,泪流如注。
他痛苦地声音拼不成句了。
“知恩……不要这么说……不要这样……求你……求你不要放弃自己……薛知恩……求你了……”
他太痛苦了,太怕她会消逝,心脏好像被刺扎着搅动,血肉模糊,宽阔的肩好像一下子萎靡了许多,打着颤哽咽。
薛知恩呆滞地本能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肩头时停住,蜷起指节收回。
她厌烦地偏过头,想无视,但那细微的哭声像源源不断湿黏的风沾在她耳畔,挡不掉,拂不走。
所以,她躁着脾气开口:“哭什么哭?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去哪找男人?”
也就这个该死的变态男,入室抢劫一样出现在她家里,没礼貌地挤占她烂的生活。
可尽管她这样说,齐宿的泪还是没能止住,他曲膝跪在沙边,俯身紧紧挨着她的腿,即便是搁着一层厚厚的毯子也觉得好了很多,磁嗓却照样嘶哑。
“知恩,你不该那样说的……”
“你是在埋怨我吗?”薛知恩声音冰凉。
齐宿慢慢摇摇头,小狗似的蹭蹭她的腿,委委屈屈的腔调:“你那样说我好伤心,伤心到要死了。”
‘那你怎么不去死’的恶声刚到嘴边,就听男人又说:“你是薛知恩啊,你值得最好的,他们看你一眼都不配,他们不配。”
他不觉得薛知恩自暴自弃是自轻自贱,他只想,就算知恩不反抗,就算知恩招手,他们又怎么敢,怎么敢妄想薛知恩?
就连他……就连他都不敢碰她的手。
他们怎么敢的?!
薛知恩静静听着,抿了抿干涩的唇,猝然问:“那你认为谁是最好的?”
是陆女士认为家世相当,能赢她憎恨的女人一筹的好男人?
还是那些在圈内吃喝嫖赌样样不差的贵公子?
薛知恩想不出谁是‘最好’。
尤其是她现在这个废样,他们除了觊觎她的家产和这张脸,以及勉强没摔坏的子宫,便再没有其他可图了。
她觉得齐宿在讲揶揄她的笑话。
这个问题其实就连齐宿都答不出来,他认为谁都配不上他家知恩。
月亮合该被无数星星簇拥。
他歪头,含着潋滟水光的深眸痴痴望她,郑重地,恳切地一字一句。
“谁都配不上你,薛知恩,任何人都配不上你,你,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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