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怔忡了,片刻,他将纸放下,起身离开,当没看到过。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不能装作不关心童海生。那之后,他会不经意地对他说“徒弟,早些休息”,会在讲了某个比较难理解的知识后多问一句“懂了么?”会在吃饭的时候将肉夹给他,说“正长身体,要多吃。”
他不讨厌这个徒弟,也不觉得那份喜欢难以启齿,更不会因为这份暗藏心底的情愫涉及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而觉得恶心。反之,他会觉得很快乐。
为什么?
他想了很久,大约是他太久没被人放在心里惦记了吧。
而如果对象是童海生,他很开心。
一切都相安无事,时光如梭。
直到,出现了周一,发生了那件事。
他至今不知道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给素不相识的周一下药。
愤怒,是真的,他奋力保护了那么久的徒弟,一朝一夕之间,竟做出如此事情。
只是,他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这孩子,生出此等事端,定也是有他的理由的。然而,虽然与周一接触时间不长,阅人无数的他却能知道周一是个一根弦的人,没什么心机不说,有什么事儿大多都写在脸上了,心性不坏,只是嘴下不留情罢了。
或许就是周一的哪句话触了童海生逆鳞罢。宫啸如此推测。
宫啸的原则是,若此人有罪至此,那么,可以,用毒或用刑,谋杀或陷害,随便,但若那人是无罪的,那么,对他做什么都是过分的。
童海生触了宫啸的底线。
他庞然大怒,却还有一丝理智尚留。
将童海生逐出师门,是他对童海生最大的惩罚,同时,也是对他爱的最直接表现。
他早说过,这皇宫之内勾心斗角,离开这里是他这辈子的夙愿,他不能,那么至少,不能把如今唯一的亲人,也困在这里。
童海生走之后,日子过得愈发乏味枯燥,无聊透顶。
他每天都在觊觎着逃离这深宫的机会。
终于,今年暮春,刑部尚书苏杭来找他帮忙,他同意了。
其实过程很简单,他不过是吃了假死药后去了林府,在林府与林冬承发生口角,逼得林冬承用花瓶咋了他的脑袋,后死在林府。
假死药的作用持续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他就恢复自由之身。
他先前与苏杭商量好了,苏杭找人验证过他的尸体后便找了具死于头部撞击、与他身形相似尸体,易容后放在林府。
他则被苏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了苏府。
第二天,假死药药效消失的时候,他从苏府拿了些银子,便离开了京城。
骑着马,前往江南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