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分钟里她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甚至没有注意到熬许汀舟是否也和大家打了招呼,整个脑海里只有那个人给他下的严厉评语。现在这一刻,她不得不认:无论是许汀舟还是苏心蕴都没有说错,自己的观察力真的很有问题!
然后,当她发现许汀舟不甚方便的步态后,她感觉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强烈冲击。
“你不知道?”等许汀舟和苏心蕴走远后,沈乔挽住林棉,凑在她耳边,用一种很惊疑的口吻小声道。
林棉好容易回过神来:“你是指……许总的手和腿?”
“很可惜吧?真是天妒蓝颜!”沈乔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不过,许总这样的男人,无论是健全还是残缺,都只适合远观。”
林棉的脑子不够转了,只能边跟着沈乔往电梯走,边静静地听她分析。
“如果他是健全的,那么对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可如果是现在这样的他,对这世上的多数女人来说,非但‘可望不可即’这一点没有改变,更糟糕的是,即便能够企及,可又该换自己放不下某些顾虑了。”
林棉不是完全听懂,但也并非完全不明白沈乔所指的顾虑。
“你不怕我卖了你?”林棉不晓得接什么话合适,只好和沈乔玩笑道。
“我不怕。”沈乔耸耸肩,“因为我和他有‘特殊关系’。”
“啊?”“叮”地一声,电梯在林棉身前打开,而她却被沈乔的话惊得愣住不动了。
“瞧你吓的。”沈乔拉她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在抵达顶楼后打开,里面出来的人走散了后,她才乐呵呵地继续说道,“想歪了?我呀,真不担心你告发我什么,即使你说了,我想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因为他这个人分得清好歹,我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很实在的。而且,他最好的朋友,是我的未婚夫,我认识他的年头,大概和苏心蕴差不多长。”
“苏心蕴什么时候认识许总的?”沈乔的话信息量很大,林棉还来不及一一消化,只顾得上凭直觉问了这一句。
“应该是他出意外受伤以后。”沈乔道,“大约是他二十来岁的时候。”
“什么样的意外?”
沈乔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的情绪:“雷击。”
深深巷里浅浅心事
车子从闹市区拐进一条林荫小道。这条街虽然仍处于闹市区,却不见熙攘,以居民楼为主。许汀舟让苏心蕴在一个名叫“芳华里”的老式连排洋房小区门口停了车。红砖牌楼下的铁门敞开了半扇,通向几排深深的巷道,左右一水儿是清水红砖的公寓楼。
苏心蕴将车子歇火后诧异道:“你和人约的这里?”
许汀舟道:“公司附近不太方便,恰好不久前和朋友在这里的一家私房菜馆吃过饭,味道出奇得好,地方又清净,我就干脆订的这里。”他望向她,淡淡地又道,“下次有机会我可以带你来试试。你别看这里环境简陋,挡不住口碑在外,还蛮难约的。”
苏心蕴挂着一丝笑意道:“没想到你还挺上心的嘛。”
许汀舟仍旧一副淡淡的口吻:“对谁?”
他的眼睛里有一瞬的光芒微露,苏心蕴却迅速躲开了。
他的鼻腔里轻轻舒了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去哪儿?”苏心蕴低低地追问了一句。
许汀舟略侧过身,左手把住了车门把手,却没有立即推开车门。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明知道……”
苏心蕴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伸手阻拦住了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她没有,她最终还是定定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朝着巷子深处走远。
一步一步,右腿拖着左腿。
右边的衣袖随着他的脚步晃动得很忧伤。
她别过眼去,眼泪无声流下。
午休过后,林棉再次见到许汀舟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她这时才看清楚这个男人几分:他长得不难看,也并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的眼睛很清澈,鼻梁很挺,嘴唇不厚也不薄,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衬衫的领口露出很漂亮的锁骨,胸膛宽阔,小腹平坦。他有着挺拔的身材,如果不是缺失了一条手臂,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林棉有点明白沈乔所言的“可望不可即”的意思了。
看着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那蹒跚的脚步,林棉不由蹙起了眉。
那个人,也很不容易吧。
“那个时候他在上大学,暑假的时候,他爸爸带他去高尔夫球场练球。谁知道,就这么不巧,遇上了雷雨天。雨还没下下来,闪电把他给击中了。当时我未婚夫也在场,许汀舟被抢救了好几天才救回来。先是要确保保命,然后再考虑尽量保留肢体。他的右臂当时就保不住了,左腿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那个时候,我和汪豫——哦,就是我未婚夫不知道哭掉了多少眼泪。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汪豫又更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没醒的时候,我们哭,他醒了,我们跟着他一起哭……”
许汀舟受伤的经历让林棉也快听哭了。可是她忍不住问沈乔,为什么要把这些私事告诉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
对此,沈乔的回答让她大跌眼镜:“不好意思哦,我前几天找许汀舟签字的时候,正好汪豫在把你们这批实习生的资料给他看。可能是因为私下里太熟了,他们谈话的时候没有避讳我,我也就听了几句。听说你在大一的时候领养了一个弃婴,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个特别有爱心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