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炖鱼软烂入味,做好了之后,杨青青先找了个大海碗留出来一半,余下的盛在盆里自家人吃。
虽说这一早晨从天亮就忙到了现在,但是能饱餐一顿鲜美脱骨的炖鱼,还是让人非常满足的。
下午,杨玄说要去山上打柴,杨彩也想跟着上山玩,姜腊梅就让她俩去了,自己趁着天光好,把鞋底子拿出来继续纳。
杨青想到要给程景生的那面锦旗,差一点就做完了,想着晚点顺手给他一并拿去,便也没有出门,拿出来继续做。
他当然不会刺绣,但只是几个大字,并不用太复杂的花样,因此摸索着也做得差不离。反正这时代的人也不知什么是锦旗,杨青就干脆自己发挥,跟杨彩学着打了几个络子,琳琅满目的挂在锦旗下沿,看着倒也像是那么回事了。
在这乡下,农户人家里都是灰扑扑的,能有个颜色鲜亮的物事挂着就很显眼了,谁管有多好看呢,只要上面的字把程景生的功绩写明白就行了。
程景生赶到老牛沟的时候,牛三叔正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一听到人还能叫唤,程景生就不由得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汗。
牛三叔是个小地主,家里有上百亩地,不过,即便雇了不少长工,他还是习惯自己也亲自下田。
春耕时间金贵,要是碰上下雨就不知要延误到何时,所以趁着这两天天晴,家家户户都要赶种庄稼,牛三叔家也不例外。
可巧,今天他又是赶着第一次下田的小牛,小牛性子还不纯熟,一来二去被逼得急眼了,倔脾气一上来,竟直接把牛三叔给顶飞了,摔在田埂的石头上,把手上划开老长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程景生赶到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牛三叔意识也清醒,他给把了把脉,就判断人没大事,哪里就轮得到跟阎王爷抢人了。
乡下人没见过这么些血,牛三叔胆量又小了些,一时被吓晕过去罢了,如今既然已经清醒,就没有大碍。
程景生确认别处无碍,就帮他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敷了些白药,包扎好。
“我,我这……不要命吧?”牛三叔声音有气无力,吓得胡子都颤了。
程景生失笑:“无妨,三叔,你胆子太小了些。”
他说话直,在场的人反倒都笑了,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我早说没事,就你要死要活的,一天到晚瞎咋呼人。”牛三叔老伴忍不住数落他几句。
“就你懂!”牛三叔骂了一句,但也笑了,松了一大口气。
“那你给我开点汤药喝一喝。”他对程景生说。
程景生丝毫没想着趁此机会多赚他的钱,直言:“是药三分毒,不用。三叔身体底子好,近日多吃些红肉补补血,熬粥加些红枣、黑豆这就足够了。”
乡下人钱财都有限,而药材又昂贵,因此程景生都习惯了尽量少给开药,多给食补的方法,刚刚想着三叔胆小是因肾气不足,便也提了黑豆。
他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液体给他。
“那这是啥?”牛三叔问。
“红糖水。”程景生道,牛三叔现下失血无力,喝些糖水就好了。
牛三叔把热糖水一饮而尽,身上暖和起来,果然不再发虚,也不害怕了,高兴起来。
“哎呀,景生,早听你师父说你不错,果然是个实诚孩子!”牛三叔笑道,虚惊一场固然让人愉快,而程景生待他这么实在,丝毫没有想利用他的害怕宰他一笔,更让他心里舒坦。
他精神头也上来了,大手一挥,便让人去拿一两银子出来给程景生。
程景生吓了一跳,寻常一次出诊,他也就收几十文,这次虽路程远些,但又没开什么药,收一二钱已是了不得的了,没想到牛三叔一给就是这么多。
他连忙推拒,结果牛三叔这会儿有劲了,直接给他塞在了怀里:“大小伙子别撕巴,大方地拿着!”
程景生只得收了,三叔又慈爱问道:“等会儿留家里吃饭吧?”
“不了,”程景生忙说,“家里也忙着种地,我回去再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真是好孩子!”牛三叔愈发欣赏,说,“那这么的,二顺子,你去把那牛腿给景生一条,让他带着回家吃去。”
这小牛性子太烈,在耕牛里真是生平仅见,想来也不适合耕田使唤了,牛三叔又气不过被它顶这么一下子,方才就叫人干脆给宰了。
程景生这下更是瞪大了眼睛,乡下人都爱重牛,轻易不舍得宰,因此只有城里富贵人家才时兴吃牛肉,他长了这么大,可还没吃过呢。
可是扛不过牛三叔热情,最终他还是背着一条牛腿,又揣着一两白银,满载而归回了杨柳村。
他刚出门,牛三叔老伴刘氏就打了他几巴掌:“你给他那么些干嘛?一天到晚这点家底儿不够你摆阔的!”
“哎呀!我那哪是为了摆阔。”牛三叔笑着躲开,说,“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小灵儿吗,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我寻思就不让他外嫁了,咱们给他招个上门的贤婿。”
刘氏这么一听,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
“怎么样,相中没?”牛三叔问。
“那敢情好,”刘氏一合掌,高兴起来,“景生这孩子多俊呢,听说他家也穷,保不齐还真能愿意上门。”
牛三叔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于是,夫妻俩一合计,便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媒人,上杨柳村说亲去。
乖乖看病给吃糖
程景生扛着牛腿一进村口,就被人围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