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行,”杨青青点了点头,眼下他是什么都想吃的,连忙说:“那你多穿件衣服,快点回来。”
夫郎真好哄,简直乖得不行,程景生便笑着披衣起身,一个人出了房门,往厨房那边走。
刚出房门,外面一片漆黑,屋里点了油灯,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抹黑走了两步,才感觉到,厨房那边好似有亮光似的,很微弱,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起初,程景生以为是哪个帮厨还在里面收拾,心想,这都快三更了,今天是有什么客人点了特别复杂的菜,要准备到这个点吗?
结果,等程景生进了厨房的门,正打算问一声是谁还在干活,嘱咐他早些回去休息,里头的灯光却急急忙忙灭了。
程景生心中顿觉不对。
如果是自家的伙计,没道理这么偷偷摸摸的,听见有人来了就灭灯。程景生心里狐疑,不过先是定了定神,连忙先用打火石大着了门口的油灯,然后装作没事一样,走到离得近的灶台前,兀自生起火来。
眼下就是两种可能性了,要么,是自家伙计饿了,半夜进厨房偷嘴,要么,就是外头的贼,来偷东西的。
不过,外来贼的可能性小,厨房又没有什么细软值钱的东西,都是粗重的物资,他偷了,难道趁着天黑走那么远山路给背下去么?
要是自家伙计饿着了偷吃,那倒没什么的,他们请来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小伙子,都是杨柳村的子弟,叔伯姨婶家的孩子,当面揭穿了,恐怕会让人家没面子。
程景生想,来他们这里干活,本来就是包吃住的,可是半大小子胃口大,也许他们每日供应的伙食不够吃,也是有可能的。
明天,他准备侧面查证一下是谁,要真是有人吃不饱,说到底,也是他们供应不周。
所以,他就准备把醪糟给煮了就走,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谁知等程景生往锅里倒上水刷洗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
一般情况下,灶上的大铁锅,都是做完饭菜就刷洗干净的,下次就可以直接用。不过程景生爱干净,又是给杨青青做饭,怕伙计洗的锅不够干净,所以都会自己再涮一遍。
没想到,这一涮才发现,把涮锅水舀出来,竟然有种淡淡的红色。
程景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对着烛火又仔细看了一下。
是有红色,是什么东西融化在水里,他熟悉药性,闻了闻,确认不是什么毒物后,用手指点了一下放在舌尖上尝了尝。
他连忙吐了出来,嘴里的味道清苦刺鼻,这味道是朱砂。
朱砂可以入药,但若遇高温催化,则会被激发毒性,温度越高,毒性越大。
厨房又不是他的药房,怎会莫名其妙出现朱砂,还被心机深重地抹在了会被高温火烤的铁锅上?
就在他意识到的这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两声脚步声,程景生连忙本能转身,只见,眼前竟是一张陌生的脸。
毒计
说时迟那时快,厨房里趁手的家伙多,那陌生男人手上竟拿了一把菜刀,要不是程景生耳朵灵,提前一瞬发现身后有人,及时回头的话,恐怕就要不知不觉间挨上一刀,性命不保了。
一瞬间,程景生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实在没想到会有歹徒半夜潜伏在他家厨房里,好在他反应极快,情急之下顺手从灶膛里抽出来一根烧红的柴棍,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他那只拿着菜刀的手给打掉了。
烧红的木柴温度极高,烫在皮肤上哧啦一声,那男人就痛得一声嚎叫,程景生连忙趁机夺了他的刀,咣当扔在一边,然后就抓住了他的双手,给人整个翻倒在地上。
幸好他平常总是擒拿他家那个好动又不老实的夫郎,手上功夫已经相当之熟练……
“来人!来人!”男人挣扎的力气不小,程景生一边用力制着他,一边连忙朝伙计们的住所那边大喊了几声。
先赶来的是富贵,睡眼惺忪的,睡得嘴皮子嘴都歪了,程景生气极反笑:“傻狗,家里进坏人了还不知道!”
不过,等程景生定睛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所制服的歹徒并不完全是陌生人,眼前的小胡子男人是山庄的客人,昨天刚来的,自称是一个绸布商人,名叫白五。
凡是入住山庄的客人,杨青青都会让狗认认的,免得这几条大狗轮番对人家吠叫不止,这么大的狗,吓着人了可不好。
怪不得富贵它们这次没有示警。
虽然受了冤枉哼唧了几声,但富贵它们还是很尽职尽责,围在歹徒周围,冲他吠叫不停,像在威胁他识相一些。
伙计们睡觉还算灵醒,听见出了事就连忙都来了,程景生让他们拿了一捆麻绳,几个人七手八脚就把胡乱叫喊的歹徒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程景生这才松了口气。
“岂有此理!你们怎能绑架客人,我只是,我只是半夜渴了,出来舀碗水喝!”那歹徒颇为奸猾,眼看逃不掉了,竟还会倒打一耙。
“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店大欺客,看以后谁还敢来!”他穷凶极恶地叫嚣不停,仿佛一定要把前院和后面小楼上的客人都喊醒,让他们都知道这山庄是个黑店为止。
眼下,刚才的那口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又一段时间了,程景生见他刁顽,气得牙根痒痒,便二话不说,舀了一碗那掺了朱砂的水,凑到他嘴边。
他喝道:“你说渴了,这不是水,你喝吧,喝啊!”
白五知道那里面有滚沸的朱砂,朱砂滚沸会变成水银,吃下去轻则口腔溃烂,腹痛不止,重则发热昏厥,他也知道自己在铁锅表面偷偷抹了多少毒物,自然不敢喝,只得拼命闭着嘴往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