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集
位于在沈家老宅的后面,有一座独立的小院落。
一名年约四十,穿着一身,天蓝色袄裙、披着同色棉披风、面容清瘦,却不失娟好的中年妇人,此刻,正坐在一株枣树下纺着线。
她就是沈泽扬的母亲沈薛氏,早年间丧夫,守寡二十余年。
忽听院门,哐的一声被打开,身穿一身灰色袄裙的老妇人,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沈薛氏闻声,抬头看去,对着那老妇人温言道:“徐妈啊,做什么这么激动啊,别忘了,你可是上了年纪的人,跑慢点,万一磕到碰的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妈闻言,摆摆手,略显气促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是高兴的……”
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电报,说道:“夫人,是少爷,来电报啦!”
沈薛氏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纺线,欣喜的站起身,急步走到徐妈跟前,从她手中接过电报。
只见她,握着电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脸上虽笑着,眼中却已湿润,嘴里则是宠溺的责怪:“泽扬这孩子,也真是的,一个人去上海念书这么久,才知道打电报回来,都不念家中老母亲,有多挂记他吗?”
徐妈见状,打圆场道:“夫人啊,这当初,少爷临出门时,不是您嘱咐少爷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切不可跟小女儿家似的,依恋家的嘛……怎么?如今又怪少爷不打电报回家,不念着您了……”
沈薛氏闻言,嗔笑道:“话是这么说嘛,可那晓得,泽扬这孩子还真就……”
却听徐妈催道:“那,夫人,您快打开看看,少爷他在电报上,说了些什么吧……”
沈薛氏看徐妈,比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要着急的样子,打趣起她:“你看你,比我这当母亲的还急,这要是让你家小孙子看到,又要吃醋了……”
徐妈顺着话题,反过来打趣道:“那少爷,他还是我奶大的呢,您这当母亲的,又会不会吃醋呢?”
沈薛氏闻言,表情微变,难过道:“唉,说到底,也怪我这做母亲的没用,生了泽扬之后,却没奶水喂他……”
徐妈见夫人被她勾起伤心事,忙劝道:“这有什么,生了孩子没有奶水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夫人您也是因为自身体弱,没办法嘛……好了好了,还是快看看少爷,他在电报里,都说些什么吧……”
沈薛氏平复下心情,点了点头,拆开电报一看,只见一张照片,从电报中滑出,掉落在了地上。
徐妈忙捡起来,看了后,笑着对沈薛氏道:“夫人,给您道喜啦!”说着,便将照片递给她。
沈薛氏闻言,丈二摸不到头脑:“道喜?喜从何来?”随即,拿过照片来看。
只见照片上,是儿子沈泽扬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合影。二人互相依偎着,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沈薛氏先是一愣,转而去看了电报内容后,不由面露喜色。
徐妈见状,好奇道:“夫人,少爷他都说了些什么呀?”
沈薛氏难掩喜色道:“噢,泽扬说他学业突出,在上海勤工俭学赚了些钱……再一个,他说他恋爱了,说是等他毕业了,就带媳妇儿回来,还说,说不定,到时候,我就可以含饴弄孙了呢……”
徐妈一听,先是很高兴,转而失望的道:“啊?还要等到毕业了,才能回来?那还有好几年呢……”
对此,沈薛氏也有些皱眉,但一想到儿子的前程,又欣然道:“诶,等几年就等几年吧,只要泽扬他学业有成,有大出息,就好。”
转而,她又伤感的,缅怀起亡夫道:“可惜啊,子儒他去的早,不能亲眼看着他儿子成材的这一天……”
徐妈一听沈薛氏说起沈子儒,气上心头:“可惜什么?是可气才对!姑爷他倒是舒服,双手一撒走了,留下夫人你和少爷两个人,孤儿寡母的。
偏偏姑爷家又有那么多的兄弟叔伯,一个个的跟个乌眼鸡贼似的,揣着自家那份产业尚不知足,还盯着咱们这一房,摆明了就是想吃绝户,我呸!”
但听沈薛氏目光坚毅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转而,她又骄傲道:“咱们这孤儿寡母的,挺了这么多年,幸而,泽扬他不负,我这当母亲的苦心,眼看着就要出人头地,等他回来了,就能撑起子儒这一房的门户,我是倒要看看,那些个狗东西,还敢不敢,觊觎吃绝户!”
徐妈亦是感慨:“是啊,夫人您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也是够了。您为了少爷能够成材,打小就对他很严厉,少爷的苦,也是够了。也是时候,拨的云天见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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