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开侧脸看沈晏清,沈晏清也侧脸看金玉开。
沈晏清当是金玉开因为刚刚他说他耳聋所以有意刁难要测他听声辩位的能力,伸出一根手指,使劲地戳在金玉开腰上:“往哪走?”
金玉开想到既然刚刚沈晏清说要救女人,那就救女人:“往左走。”
这山洞原是黑熊妖徒手于山体中挖出的洞道,左右两侧皆是他储藏食物的囚室。走到这条山洞尽头,呻|吟痛苦的声音愈发清晰。沈晏清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只感觉到金玉开停下了脚步,问:“走到头了吗,有什么?”
金玉开说:“一间石室,满地人血,和一个断了腿快死的女人。”
那倒在地上的,是个昆仑剑宗的女弟子。那黑熊妖吃她时先从她的腿部开始啃食,满足了口腹之欲后,想要将她分做两餐食用,令她活到了现在。
她听见人说话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那头大黑熊又抓来了什么人,可细听两人谈话气定神闲,不像危在旦夕。
沈晏清听金玉开说石室里是个断了腿的女人,惊叫地“啊”了一声,想起金玉开的断指,一颗心坠着,有些感同身受的惋惜:“这怎么办?”
金玉开说:“没办法。”
以她的资质,即使侥幸止血存活,也无法活太久,等几日后就会因为失温被冻死洞中。没救的。他先前不提一来本就觉得此人必死无疑,无关紧要,再者是怕沈晏清善心发作,届时救不活又要难受好几日。
金玉开道:“给她个痛快,杀了算了。”
沈晏清不忍心:“我不要。她只是断了腿,又不是……又不是没了心肺五脏,能活的,为什么不救?”
金玉开说:“非亲非故的,干嘛救她,徒增负担。”
只是嘴上如此说,知道沈晏清非要救人不可,出手点中那女子腰上穴道,为她先止血后,再取出一枚养神丹塞入她嘴中。
金玉开道:“好了,一时半会她无法死了,等过几日她缓过来,说不准在洞内修行几个春夏日夜,修为大涨,能自个回去了。我们救她了,走吧。”
沈晏清信以为真,就要和金玉开离开。
陈芳婷吃了金玉开的养神丹,神智恢复,她知道金玉开说她暂时无法死是真的,但也知道金玉开说她过几日就能自己回去的是假话。
她没了腿,在这北域寸步难行。
尤其是黑熊妖死后,山洞成了无主之物,等这两人再走,不到半日,就会有新的霸主入驻。届时等不到失温,她就会再度亡于妖兽的口中,她大仇未报,怎么甘心。
陈芳婷一个翻身,从石桌上滚落,她爬过去:“不要走,救救我。”
她一动作,尤其说这样不知好歹的话,金玉开杀心顿起,翻手就要一招毙她性命,却不想沈晏清朝她走一步,担忧的问:“你怎么样了。”
沈晏清看不清楚,天真的说:“我们喂你吃过药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能离开这洞里了。”
陈芳婷爬到沈晏清的脚下,哀求道:“你们要走,能不能带上我?”
金玉开冷道:“凭什么?”
沈晏清料想她是苦命人,轻推金玉开:“你别为难她,带就带上吧。”
他以为金玉开不愿意带人是觉得麻烦,想起该女子没了双腿,确实行走不便,说:“你要是不愿意,我抱着她好了。先将她送去有人的地方。”
“什么!”金玉开大叫起来:“你抱着她?!”
金玉开无法理解。一路来沈晏清自己都撒娇要他抱,现在怎么会下定了决心,要抱着这女人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原本的十个不情愿,现在成了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再次悔恨,早知道刚一照面,就一掌打死这女人。
金玉开当机立断,对陈芳婷说:“我现在教你一门掌法,要你在一个时辰内练熟,做得到你便以掌代步,跟着我俩。做不到你就死在这儿吧。”
沈晏清觉得苛刻了,想说点什么,好在他敏锐的直觉提醒他现在最好少招惹愤怒的金玉开,他闭上了嘴巴。心里想,还是等一个小时过去再说话好了。
金玉开将运气口诀说过一遍,再教陈芳婷运掌诀窍,这门掌法是金玉开当下草创,并不完善,但要只用来以代行路,确实是不难。
一个时辰转瞬既过,她虽用得不熟,但磕磕绊绊,不再挣扎爬行,倒立用掌时,速度勉强能追上常人慢行。
金玉开想,等见到人就把此女子托付过去,应该不至于累赘太久,心情变好不少,再说:“你虽然是昆仑剑宗的弟子,但如今失了双腿,没了腿上功夫,曾经修行研习的剑法可以说都废了。既然如此,我再教你一门暗器功法,免得你毫无攻击法门。”
他再念口诀,却不讲使法。这门暗器功法的别名叫做一砚梨花雨,乃是传承筑基期至金丹期的上乘功法,是极其罕见的由难至简,入门针法极其繁琐复杂,堪称千变万化,学到深处却是大道至简,一针见血的绝招。
金玉开不管陈芳婷究竟学会记住没有,念过一遍就当教过,拉着沈晏清就要速走。
沈晏清看她跟得吃力,强拉着金玉开放缓脚步。
出了洞,天际昏黑,再要去找别的山洞很是勉强,再加之北域的山洞多半都被妖兽占据,到时候又要沦落成和这个黑熊洞一样的情景。金玉开怕沈晏清再被吓晕过去,用爪在山体上硬生生凿出个洞体出来,暂做休息。
往常两人一入夜便要耳鬓厮磨的抱在一起入睡,今天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沈晏清面皮薄,再不肯和金玉开坐一块儿了,让金玉开愈发恨得咬牙切齿,想早早摆脱了这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