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良久才道:“户部有位员外郎,姓朱,与为师有些交情。他近来出外差,路过淮安府,给为师透露了些消息。”
“再往南的浙江府,海域一带出现了海盗,朝廷有意派军出征,奈何国库有限。”
“户部提议,开捐纳,征官员。”
陈夫子看了眼方金的神色,提醒:“捐纳的官员虽然比不上科举考进去名正言顺,但也是官,不是平头百姓能比的。”
方金沉默许久。
他自幼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高人一等。
偏苍天无眼,他屡试不第,让秦彦那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当了秀才。
他不甘心,不能就此认命。
“先生,不知道怎么个捐法?”
“只有三个缺,府城通判,十万两!监察使,五万两!一地县令,一万两!”
陈夫子语气平稳。
方金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哪来的万两白银?
通判是正六品官,监察使正七品,至于县令是从七品。
三者都算不上大官,竟要这么多钱。
“先生,我……”他张了张嘴。
陈夫子却抬手打断:“机会只有这一次,三日后,朱大人就要离开。方金,你仔细考虑,一切当由你决断,为师是看你近来越颓废,才提这事。否则,还是走科举之路稳妥。”
别的不说,进士出身的官员,往后只要表现好,有功绩傍身,是能一步步往上爬,升官的。
而捐纳出身的官员,基本没有上升空间,一辈子在一个位置上终老。
方金浑浑噩噩离开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寒窗苦读多年,幼时就被说人中龙凤,定然出人头地。
他也坚信自己在读书上的天赋,只是运气不好,几次险中,都遭人连累。
可这三年,他一次都没考中,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想托人找关系看看中榜之人的试卷。
但一直没有门路。因为先前科举舞弊一事,这几年都查的很严。
他已经三十五岁,没多少机会了。而秦彦就像初升的太阳,一举中了秀才。
也许再过几年他能中举人,甚至进士。
到时候方铜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他不能被比下去!他是方家长子,他才是方家光耀门楣的希望。
他爹有一只手,就是为他断的。
想到这里,方金脚步顿住,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当今继位以后,屡屡开放科举,重用人才,与之对应的捐纳,却很少启用。
错过这一次,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要有足够的钱他就能当官,当县令,甚至通判。
方金知道,寒门出身,哪怕千辛万苦考中了进士,也不过是一地县令。
若是官场中无人帮扶,同样很难上进。
这样算起来与他捐的官,也没什么分别。
勉强安慰好自己,方金有了打算。
既然有捐纳的机会,他就不能只奔着县令去,做府城的通判,品级更高,也能接触到更有权势的人。
只需要十万两。
十万两他拿不出来,就算是把府城的宅子、家里田地、铺子都卖了,也凑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