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问你话呢!你说是不说?”
碧春被一巴掌打懵了去,捂着脸缩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呜呜咽咽就是不肯说话。
谢令窈本以为自己可以足够狠心,可见了碧春狼狈的样子,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眼见李嬷嬷又要动手,谢令窈抬手拦住她。
“你去了倚阑院。”
“是么?”
碧春身躯一怔,声音细若蚊蝇:“是。”
李嬷嬷怒其不争,捶着胸口骂道:“糊涂东西!这些年,小姐如此厚待你,你怎可叛主?你有没有良心!”
谢令窈听见碧春亲口承认,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去做什么?”
“她让我看着您,有什么动向皆要通知她。”
碧春被李嬷嬷打怕了,到底是干惯了活儿的手,劲儿大着呢,若再给她打两巴掌,碧春觉得自己这张脸怕是要不成了,便老老实实认下。
“不止这个吧,还有呢?”
碧春犹豫着开口:“她还让我……让我鼓动您与李公子……”
谢令窈平静道:“撺掇我与他无媒苟合?”
“是……”
若是谢令窈失贞,江家便可堂而皇之地悔婚,只要过错在谢令窈,那么江时祁退婚只会被人拍手称快,绝不会有人指责江家失信,既可绝后患,还可以全然不用被人言所累。
好一个一劳永逸的主意!
李嬷嬷这次没动手,照着碧春的胸口就一脚踹了过去,直把碧春踹得飞扑在地,两眼一阵一阵发黑,只觉气都喘不上来。
“呸!下作东西!”
谢令窈垂着头苦笑:“她许诺了你什么?”
碧春大口大口喘着气,瘫软在地,盯着黑漆漆的房梁,眼睫颤了颤。
“我不想为奴为婢,我要往上爬!”
李嬷嬷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小姐送你的十五岁的生辰礼还在我这儿没来得及给你,你不好奇是什么?”
“是你的身契!”
“小姐也不愿你为奴为婢一辈子,可她现在尚且自身难保,又何以庇护你?”
“碧春,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李嬷嬷的话,一句句如重锤般敲进碧春耳中,她的瞳孔逐渐涣散,直至最后完全失去意识,昏厥过去。而那最后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滴,究竟是悔恨的交织,还是其他情感的流露,已无从知晓。
李嬷嬷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回到谢令窈身前。
“小姐,为了这么个背信弃义的丫头伤心,不值当!”
谢令窈喝了口茶,把口中的苦涩一并咽了下去。
“我知道。”
“嬷嬷,给她找个大夫,她能走之后将她身契拿给她,找人把她送出京都,自此以后,天高海阔任鸟飞,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李嬷嬷无声叹息:“您终究还是心软了。”
“心软?”谢令窈嗤笑一声:“把那药喂她一颗,她若再想与人勾结害我,只叫她穿肠烂肚,死不足惜!”
放她一条生路,是看在七年的陪伴上。可背叛过她一次的人就有可能伤她第二次,谢令窈不得不防。
“对了,咱们毕竟是客,请大夫这种事还是交给主人家去做吧。嬷嬷,请你走一趟倚阑院,请那位当家主母帮忙为碧春请人诊治。”
嬷嬷当即就明白了谢令窈的意思,她这是要告诉周氏,她已经知道她们两人之间的龌龊交易。
“是,我这就去,您歇着罢。”
李嬷嬷走至门口,忍不住又回头望去。
谢令窈呆呆地坐着,乏力地倚靠在椅背上,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宁姐儿,变了很多,自到京都的那一夜,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
不再胆小怯懦,不再犹豫不决,不再动辄哭泣。
这样很好,可她却很心疼。